正文

第一章 法兰克福:第一桶金(二)

第六帝国:罗斯柴尔德家族秘史 作者:(克罗地亚)艾根·凯撒·科迪 著


  作为王子,他也不得不考虑经济利益,尤其当他具体考虑士兵们的福利时。他将亲自关注他们装备的最小细节;审核新兵招募,甚至马尾辫该留多长都需要他做出明确的指示。他尤其喜欢进行阅兵仪式,通过操练和擦亮制服纽扣来折磨他的士兵们。他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军队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以致他可以通过仿照他的父亲和爷爷的做法,即出卖他的士兵到英格兰而赚取大量金钱。他的父亲兰德格雷夫·弗雷德里克已通过这种方式一步步转移12000名黑塞人到英格兰,并在这个过程中积累了大量财富。1776年,威廉以同样的方式卖出小汉诺郡刚刚组建的军团。当时,雇佣军必须对任何被杀害或受伤的士兵支付补偿金,扣除所有支出之后,威廉从这次交易中得到的净收益大概是3500000马克,而对一个君王来说,公共资金和私人钱袋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这些钱完全落入他个人的积蓄中。

  抛开他君王的身份,这次财务上的成功只是刺激了这位富有商业本能的天才年轻人积敛更大财富的胃口。如果威廉不是注定继承黑塞的王位,他将已经成为一个杰出的成功商人。在王室尊严许可的范围内,他发现可以运用自己的商业天赋来从事这样的生意。于是,父亲和儿子继续积敛大量的资本,不过他们克制自己,以免从英格兰带来太多相应的补偿金到英伦三岛以外的欧洲大陆,因此,他们把它投资在英格兰本地。这些资金委托给阿姆斯特丹金融世家凡·德尔·诺滕(Van der Nortten)来管理。英格兰并不总是以现金支付给他们,而是经常以不得不打折的汇兑账单来支付。为了这个目的,君王和他的官员必须在像法兰克福这样的大商业中心雇用合适的经纪人;虽然经纪人要在生意中分走一笔不小的利润,但考虑到当时交通和通讯的制约,他们(经纪人)还是不能免除。买进和卖出不得不小心按规定进行,防止市场突然发生汇兑账单泛滥,以致汇兑率跟着下挫。

  这项工作落到各个王宫代理人和中间人那里;这些人中,犹太人威德尔·戴维(Veidel David)是专属于卡塞尔兰德格雷夫君王的主要代理人,罗斯柴尔德只受汉诺郡威廉君王的雇用,也只是负责货币兑换生意和与之相关联的几项业务。起初,他与君王的私人关系非常微弱,然而,他充分地认识到,一位正执政的君王不会轻易跟一个犹太人保持来往,只有经过长年有效的服务,并按照威廉的品性行事,才能摧毁这样的天然障碍。他非常清楚地认识到,首先,作为生意人,必须与王宫的官员相处。对任何想要跟君王做生意的人来说,与王宫官员友好相处是一个基本的必要前提。

  王宫行政部门中最有权势的人,是一个名叫卡尔·弗雷德里克·布德鲁斯(Buderus von Carlshausen, Carl Friedrick)的财政部官员。他是汉诺郡一所中小学校长的儿子,他表现出一种特殊的才能来胜任财政部职员要求谨慎和精确的职责。他的父亲曾是王宫女主人弗洛·凡·丽特琳丹萨尔(Frau von Ritter-Lindenthal,海诺的女祖先)孩子们的写作和音乐教师,这使他有机会让君王注意到他儿子的一项计划,即通过一个简单可行的办法而从王室牛奶场的牛奶中增加利润,并最终获得王宫官员的关切和批准。年轻的布德鲁斯证实,这项计划仅以120泰勒(thaler,德国15~19世纪的银币)的成本就可大幅增加盈利。这个发现强烈地吸引着每半个便士都要计较的贪婪的君王,因此,他委托布德鲁斯掌管他个人的账户,另外,这也成为布德鲁斯的正常职责。

  此后,布德鲁斯在监管王宫的财政利益方面显现出极大的才能。他受到普遍信任的原因就是,在君王无数私生子的供给变得紧迫的时候,他通过征收盐税而成功地解决了问题。然而,这项政策让居民的生活成本剧增,尤其对黑塞-卡塞尔最贫穷的居民来说几乎难以承受。由于公共财政与私人钱袋没有区别,我们可以轻易地想象到,这个人的影响力何等巨大。而且,那个时期的官员在行使职责中对完成财政事务方面总是喜欢以百分比为基础来衡量。

  梅耶·阿姆斯洛对他的工作有一种天然的心理禀赋,他总是试图尽可能在任何地方同别人创建个人联系。他自然而然地寻找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同汉诺郡财政部的官员们友好相处,尤其同布德鲁斯。然而,汉诺郡财政部的官员们仍然对法兰克福犹太人罗斯柴尔德的能力还是没有充分的信任,除了委托给他金额较小的交易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在1785年10月31日,威廉王子的父亲弗雷德里克二世在吃午饭的过程中突然中风,从他的椅子上摔下来,几分钟之后就死了。这个消息令威廉君王非常震惊,因为他的父亲近来几乎没有生过病。汉诺郡威廉君王相应地继任黑塞-卡塞尔王位而成为兰德格雷夫·威廉九世(Landgrave William IX),成为那个时候财富最庞大的德国君王。在宣读他父亲的遗嘱时,他高兴地得知国家没有背负任何债务,而且他继承了大量的财产。出卖雇佣兵所获得的补偿金已成为最盈利的投资,估计遗产的价值已变为2千万到6千万泰勒之间--在那个年代可以说是无可比拟的数字。

  新的兰德格雷夫把他在汉诺郡的私人财产和他继承的遗产统合起来,现在他发现自己可以处置的财富数量赋予他身上的权力远远比他的新职位更大。他把他的官邸从靠近法兰克福的汉诺郡搬出,来到更偏于北方的卡塞尔居住。这样一来,梅耶·阿姆斯洛·罗斯柴尔德就远离了兰德格雷夫·威廉九世。但是,这位犹太商人下定决心,即付出一切代价维持这么有用的关系。为了使新兰德格雷夫记得他的存在,1787年他再次拜访卡塞尔,带着价值不凡的漂亮收藏品,如钱币、纪念章和金饰链条,然后以超出意料的低廉价格把这些物品提供给兰德格雷夫。君王非常欣赏这些收藏品的真正价值,并急切地渴望与梅耶·阿姆斯洛做生意,梅耶·阿姆斯洛则利用这个机会提交了他谦逊的请求,即如果将来有任何汇兑账单要打折,或者君王想要购买英国钱币,他希望自己成为其代理人。

  罗斯柴尔德有意在这些小交易中损失一些利益,以便确保将来得到更加有利可图的生意机会。但两年过去了,依然没有得到兰德格雷夫·威廉九世需要他服务的消息。他嫉妒地袖手旁观,看着其他代理人拿到打折的汇兑账单,以及只有6或8个月之后就被要求去支付利息,或者其他人以分期付款方式付款,在对等的协议中允许一些公司或商号获得大量免息贷款。罗斯柴尔德密切地追踪这些公司的生意协议,同时,他已想出一种非常有用的办理这些委托事务的方法,他决定再到卡塞尔做一次拜访。1789年的夏季,他写了一封信给兰德格雷夫,在信中,他谈到在长年作为黑塞-汉诺王宫代理人的过程中他已提供的服务,并要求以信用为基础让自己被考虑在涉及汇兑账单的生意中。为了把自己摆到与竞争者同等的层次上,他承诺永远至少以卡塞尔任何银行家提供的一样高的价格做生意。

  这封信显示了罗斯柴尔德当时已经掌握了数目相当大的财富,最后这封请求信通过布德鲁斯被呈送给兰德格雷夫。兰德格雷夫·威廉委托布德鲁斯对罗斯柴尔德的生意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根据调查显示,梅耶·阿姆斯洛付款准时,是一个有能力和诚实守信的人,值得授予信用贷款,尽管关于他财产范围的明确数字还没有得到。这一次,罗斯柴尔德获得的只是一笔数额相对较小的信贷交易,与此同时,一笔30倍大的交易额被委托给威德尔·戴维;但,虽然数额不大,它毕竟是一个开始。布德鲁斯在那时的地位一直稳步上升而举足轻重,经常有机会在卡塞尔和法兰克福之间为生意事务而旅行。有证据表明,早在1790年他与罗斯柴尔德的岳父沃尔夫·所罗门·斯切纳波尔就有生意往来,正是斯切纳波尔把他和梅耶·阿姆斯洛带到一起来。

  罗斯柴尔德总能事先打探到布德鲁斯行程的消息,以致当他到来的时候,他总能够去见他。这位黑塞的官员从其他途径听到法兰克福的这位聪明犹太人正在高升的声誉,以及关于他如何总是准时履行他的义务。布德鲁斯也渐渐被罗斯柴尔德富有说服力的才能所影响。1790年11月,布德鲁斯终于做出了一个将"2000泰勒汇给王宫代理人梅耶·阿姆斯洛·罗斯柴尔德"的决定。

  从那以后,罗斯柴尔德与布德鲁斯的交往更加密切,同时,他也不断催促布德鲁斯,如果时机出现,请他把他推荐给兰德格雷夫,以便得到大笔交易。

  1794年,机会终于来了。黑塞投资在英格兰的资本总数已经增长为一个相当大的数目,兰德格雷夫给的指示是,它们的一部分应当被转带到卡塞尔。除了已经在法兰克福成立几个世纪的西蒙·莫里兹·凡·贝特曼(Simon Moritz von Bethmann)基督教银行公司和其他四家公司以外,布德鲁斯把王宫代理人罗斯柴尔德的名字也排在适合执行这项交易的名单里面。然而,兰德格雷夫与那时在德国十分著名的贝特曼银行公司的老关系粘连得十分久远且非常重要,且与其他早先建立的几家公司亦如此,因此,在这次机会中,罗斯柴尔德被他忽略。但这样的机会将不再出现。最后,在布德鲁斯的努力下,罗斯柴尔德的名字终于出现在这一名单中,从此之后,罗斯柴尔德在汇兑账单和其他生意中开始得到更大范围的雇用。

  罗斯柴尔德与卡塞尔的王宫往来相处很快变得非常活跃,他不仅煞费苦心地完成王宫委托给他的事务,更从中获得了一种敏锐的眼光,因此他从王宫获得的利润也大量增加。对于这个年轻的家庭来说,生意兴隆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因为在1788年,第四个儿子,卡尔·梅耶(Carl Meyer)出生,而在1792年,第五个儿子雅各布(Jacob),又叫詹姆斯(James)也降生,梅耶·阿姆斯洛的婚姻也被幸运地赐予5个女儿,有12个人的大家庭需要喂养。然而,梅耶·阿姆斯洛兴隆的生意不但足够维持他的家庭,而且有一个相当可观和持续增加的剩余足可以增进他的生意资本。

  1785年,作为他财富不断增加的一个外在迹象是,他购买了一处以扎姆·格伦恩·吉尔德(Zum Grunen Schild)而闻名的体面住宅,同时,他把自己过去一直居住的祖尔·辛特凡房子转卖给了一位亲戚。

  罗斯柴尔德一家人搬进去住的这个房子是由两个小家庭住房组成的一幢建筑的右半边,只有房子前面左边的三个窗户属于罗斯柴尔德家,第一个门的上方是一块小得几乎无人注意的五边凸出的绿色护板。

  由于罗斯柴尔德家的房门是打开着的,因此房内摆放了一个古老的闹钟,以保持声响,从而发送出传遍整个房子的警示。一个人迈出的每一步都揭示了那时的犹太人被迫生存于令人痛苦的拥挤环境中,唯一允许居住的犹太人区建立在小而狭窄的犹太人街道内。房子里的每一样事物都非常狭窄,似乎空间中的每一个颗粒都一目了然。吱吱作响的木制楼梯,其下面已被建做壁橱,楼梯通向上面一层和女主人的小"绿屋",这么称呼,是因为它里面的装饰都是绿色的。桌子上面的一个玻璃盒里是梅耶·阿姆斯洛妻子枯萎了的新娘花环。嵌入墙壁的左面,是一个秘密的小壁橱,被挂在它前面的一面镜子遮挡着。在这里,空间也被小心地利用,所有可能的墙壁都建了壁橱。

  第一层是父母的小卧室,而众多的孩子不得不一起共用另外一间小屋。一条狭窄的过道通向屋顶的露台--种有一些植物的屋顶小花园。由于犹太人不允许到公共花园,这个屋顶花园便提供了一个小型的替代品,作为这一家人消遣娱乐的场地。还由于节日神堂的庆祝活动必须在开放的场地举行,但已经没有别的可能建造神堂的地方,因此这个小花园也被作为这个目的之用。

  在房子的后面,会看到一个9平方英尺的房间,这正是罗斯柴尔德家的第一个库房。它最重要的设备是一个带着巨大挂锁的大铁箱。然而,这个锁是多么勉强,以致铁箱不能从挂锁所在的那一边打开,而只能通过从背面提起盖子才行。在这个房间也有一个秘密的隔板精巧地隐蔽在墙壁里。厨房很小,大约12英尺长、5英尺宽;一个小小的壁炉地面,仅够容纳一个煮饭用的锅,一个箱子和一个长凳。有一个固定的装置构成了那个时代一个巨大的奢侈品,那就是一台原始质朴的水泵,通过它把饮水传输到厨房。这就是梅耶·阿姆斯洛和他的儿子们早期活动的场景,他们的能力和进取心为他们家族未来的发展奠定了根基。

  伯格菲尔(Berghoeffer)的研究显示,在1790年的战争时期之前,罗斯柴尔德家每年的收入在2000~3000基尔德(gulden,荷兰货币单位)之间。当我们考虑到有很高地位的歌德家族每年消费支出大约是2400基尔德时,我们就能够更好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那时,在法兰克福有这样一个收入,完全可以生活得非常舒适。当时,正在发展的法国革命的间接影响波及整个欧洲,它宣扬的平等原则在全世界激起希望或惊恐的情绪。每个人,无论王子或是农民,都感受到了这种气息。革命军队的旗帜上刻写着他们的决心,即把他们革命成果的益处扩大到全世界,那些掌握政权的人很快把目光瞄准世界的版图。这个事实对领土与法国毗邻的德国贵族们构成一个特别的威胁。法国贵族的避难者涌入德国,其中许多人来到卡塞尔王宫。

  兰德格雷夫·威廉已经在各种场合听到移民们所讲的恐怖事件,这些移民在断头台下失去了他们最亲近的亲人,他们作为无家可归的难民被迫移居国外,沦落到绝对贫困的境地。这种印象来自受难者自身,关于对国王和王后威胁要执行死刑的消息,以及残酷对待所有享受王宫和贵族特权的人的报道,使得威廉为他的王位而颤抖不已,就像所有欧洲的君王那样。他也顾虑到他的巨额财富,在那样的时候,这是一个特殊的危险来源。因此,他没有很急迫地要求加入抵抗法国革命的君主大联盟。

  这个联盟的头领是奥地利的弗朗西斯(Francis),他即位不久,是第一个与普鲁士联合抵抗法国的君王。兰德格雷夫·威廉与这个刚登基的皇帝有着特别重要的关系,在一封写给"最杰出、最荣耀的堂兄"的信中,他赶忙答应他的军队将提供帮助,以作为他"为你的崇高愿望做出最特别的奉献"的证明。奥地利的弗朗西斯表达了他的感激,并评述说这应该用来作为他人的一个榜样,尤其是"不仅每一块领土上的君王和任何形式的政府,而且每一个拥有任何财产的个人,或者已经通过上帝而被赐予任何财产或通过继承或其他途径而获得任何权力的人,都必须意识到一直以来日益猖獗的犯罪……这场战争是对所有国家、所有形式的政府,甚至所有形式的个人财产,以及一切人类社会秩序规则公然宣称的世界战争,这已被法国糟乱的状况和国内的荒芜,还有把相似的状况传播到整个世界的狂怒决心所清晰地证实"。

  但是,君主联盟已大大低估了法国革命党人的进攻。在领导不利和缺乏团结的情况下,君主联盟在抵抗受到自由和民族主义思想鼓舞的革命军队中没有占据优势。普鲁士和黑塞被迫撤退;1792年,法国将军德·卡斯蒂尼(French General de Custine)横渡莱茵河乘胜追击,并到达法兰克福,结果,威廉惊慌失措地退到卡塞尔,极大地顾虑着他的王位与财宝。带着盛怒与愤慨,他看着法国写给黑塞战士的宣言,即敦促他们放弃"出卖他们的鲜血,以填满他胸膛的暴君和老虎"。兰德格雷夫最终成功地把法国的小股军队驱赶出法兰克福。这付出他一笔数量相当大的金钱,但他的损失因为一个新的补助金协议而得到弥补,该新协议是基于他送了8000名士兵到英格兰,并已加入反抗法国的联盟而签订的。梅耶·阿姆斯洛·罗斯柴尔德和他的竞争对手们完全被来自英格兰的、与该交易相关的账单兑现生意占据着。

  当1795年普鲁士退出抵抗法兰西共和国的战争时,黑塞的兰德格雷夫以此为榜样也跟着退出。与此同时,他被封为普鲁士的陆军元帅,1796年,当拿破仑占统治地位时,两个国家的关系尤其友好。然而,无论普鲁士和黑塞如何退出,英格兰和奥地利仍继续进行联盟战争,并取得不同程度的成功。正当波拿巴在意大利取得胜利之时,阿尔切杜克·卡尔却在德国南部取得一系列胜利。法兰克福不得不又一次因变幻不定的战争而痛苦不堪;在1796年7月13日,它受到法兰西狂轰滥炸,结果在犹太人区的一些房子--156间房屋包括犹太教堂,其中大部分是劣质的木质结构--被付之一炬。

  罗斯柴尔德的家是街道中建筑结构最好的房屋之一,只蒙受轻微的损坏。考虑到重建这些房子需要时间,犹太人必须从居住区暂时离开,也必须允许在严格规定的界线外居住和经商。罗斯柴尔德一家属于那些利用这个合适机会的人之列,及时转变他们的商品经销生意--他们更多地经营战争急需物资,如布匹、食品饮料和酒类--来到靠近市中心的斯切努尔·卡西,在一位皮革商那里租房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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