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简单、自然、原始 {东帝汶}

彳亍世界 作者:孤独川陵


东帝汶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之一,因为地处赤道附近的帝汶岛东部,因此被称为东帝汶,而帝汶岛的西部依然属于印度尼西亚。东帝汶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就实行对外国游客封闭的政策,直到最近几年才又重新打开门户,但是因为长时间的封闭,很少有游客会来这里旅游,不过东帝汶的自然环境却因此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步行穿过世界上最美丽的关口

通常两个国家的陆地关口中间都会有一段缓冲带,少则几十米,多则几百米,对于偏爱陆路交通工具的背包客来说,应该不会对这样的一段路程感到陌生。在一个炎热的午后,我背着旅行袋又一次走在这样的一段路上,前方是东帝汶的关口,后面是印尼属西帝汶的关口。和其他陆地关口不同,这里没有印度和巴基斯坦关口轰轰隆隆的卡车发动机声,也没有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关口黑压压的人群。这里是安静的:左手边,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右手边,苍翠的山岭中偶尔还会传出几声鸟鸣。这里是人迹罕至的,一整天也不会有多少人通过,和你同行的只有几只不知国籍是印尼还是东帝汶的山羊。几根巨大的圆木倒在路两旁的水坑里,想必是开路时锯断后丢弃在那里的……这里也许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关口。

虽然景色优美,但是缓冲带上却没有树木可以遮阳,这使我不得不加快脚步向东帝汶关口走去。我不时回头向印尼属西帝汶关口望去,荷枪实弹、满脸稚气的印尼士兵正对着步话机讲话,木头架子上缠绕的铁丝网在热带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亮光。开了八小时车送我来的印尼司机还站在那里,一路上他对我十分照顾,于是我挥手向他道别,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一个微笑足可以表达一切。

建在美丽海岸线上的城市

从关口翻过几座山,再穿过几个小村庄后,绵长的海岸线便出现在眼前。长达几十公里的公路沿着海岸线蜿蜒前伸,车子时而爬到峭壁的半山腰,时而贴近海滩,当车子爬到高处时,你可以从空中俯瞰这条长达几十公里的、气势磅礴的海岸线。东帝汶的首都帝力就建在海岸线上一块很小的狭长状冲击平原上。若你看到一块几十米高的巨石突入海面,石头前有一座圣母雕像,那就说明,你马上就能到达帝力了。从巨石到帝力,车子还要跑几公里。在帝力的另一端,几乎是在同样的位置,还有一座耶稣雕像,那是一个非常值得去的地方。

圣母和耶稣,一男一女两个天主教的神在冲积平原的两端静静地守护着这座城市,这既符合葡萄牙人的天主教信仰,也迎合了当地人的原始信仰。当地的传说认为所有人类都是由一位女神创造的,死后又会回到她那里。除了这位女神,还有一位男性神,象征着天空或太阳。难怪基督雕像要立在城市的东部了,太阳从东方升起嘛!天主教主要拜圣母,这正好和当地土著的信仰相吻合,同时也顺理成章地替代了男性神的地位。这并不是说原始宗教被替代了,原始宗教在这里依然发挥着影响力,如果说原始宗教是东帝汶本来的色调,那么天主教不过原色上的一层油彩。

如果把帝力看做一弯新月,那么帝力的圣母像和另一端的耶稣像正好在新月的两个尖上。葡萄牙文中把这种突出海岸线的角状陆地叫做cape,翻译过来就是:突入海中的陆地。这个名称真是惟妙惟肖。耶稣像的所在地叫法图卡马角(Cape Fatucama),如果天气晴好,从帝力港湾能清楚地看到27米高的耶稣像。塑像是印尼统治时期的建筑,27米代表了印尼的27个州,其中还包括了现在的东帝汶。从帝力市区赶往耶稣像大约要走7公里,一路上路况良好,不会有太多车辆和行人,我在路上也只碰到了几位渔民在近海捕鱼。不过这里倒是有很多山羊,司机需要不时地减速以确保不会撞上它们。

这一路的海滩上并没有多少沙子,由此可以判断,近海下面不是坚硬的岩石就是牢固的珊瑚礁。这种海滩特别有视觉效果,因为近海珊瑚礁常常会变成白色的灰质,在阳光的照射下极易反光,会让海水折射出一种特别的蓝色,间或有一片反光不好的岩石和活珊瑚,那么深浅两种蓝色就会交错出现,更加具有视觉效果,特别是当你站在高处俯瞰的时候,这种视觉效果会更加强烈。因此来到这里的人一定要爬上法图卡马角的山顶,那里是同时欣赏法图卡马角两侧海岸线风景的最佳地点。

上山顶的路还不算难走,有三四百级台阶直通山顶的耶稣像。这一段阶梯两侧并没有太多树木,所以视野很开阔,可以同时看到法图卡马角两边的海岸线。两条海岸线的颜色略有不同,这主要和形成沙子的岩石质地有关。站在山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耶稣像,它背对着法图卡马角,面向大海张开双手。

想在回去的路上找辆计程车是非常困难的,确切地说,就是想找辆汽车都很不容易,我只好顶着太阳一边往回走,一边期待有计程车经过。虽然头顶上的太阳烤得人难受,但这却给了我一个仔细观察海滩的机会。我遇到的第一群人是一家开车来海边烧烤的当地人,他们生了炭火,一条鱼被挂在架子上,四周弥漫着烤鱼的香味。接下来我又遇到了两位渔民,他们皮肤黝黑,虽然精瘦却很健康。两个人驾着一条小渔船,在近海处撒网。海面波光粼粼,岸边的山羊悠闲地散着步,那景色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和难民一起吃午餐

我和难民是不期而遇的,那天本来是想去教堂参观的,谁知道一走进教堂的院子,眼前就出现了一片白色的帐篷,教堂的门口还有两名士兵拿着重型冲锋枪。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小心闯入了难民营。这些帐篷看起来都很新,应该是刚刚搭建不久的一处营地,后来我才发现,在帝力市区,无论是教堂、公园还是废墟,只要有大片的空地,就会搭起帐篷供难民居住。

难民营的气氛并没有电视里讲得那么悲惨,也许是我的眼睛只喜欢看美丽的东西,至少这里的孩子们依然是快乐的,任何东西在他们手里都能成为玩具,哪怕只是一根枯树枝,或者一根橡皮筋。他们见到我就像城市里的孩子见到迪斯尼乐园里的巨大卡通人物一样,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小孩并没有向我索要礼物,看来这里不常有游客经过。

难民营虽然设施简陋,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很温馨。一到开饭的时候,四根细长木头加上一块帆布搭成的简易厨房里就挤满了孩子,他们拿到自己的那份饭后,就三五一排地坐在石阶上吃了起来。让我惊奇的是,他们的午餐相当丰盛,一大盘饭浇上两勺萝卜一勺肉,再倒上一些肉汁,我看了都流口水。当地人的饭量很大,他们吃的一顿饭足够我吃一天的。几个大人轮番招呼我:“Makan? Makan!(吃吗?吃吧!)”

穿行于帐篷与帐篷之间,脚下的土地泥泞不堪,好在我有舒适的登山鞋。炭火刚刚熄灭,轻烟还在空中盘旋,印有美国国旗的救济品箱子杂乱地堆着。难民营里不但有人居住,还有一只胆小的小猴子和一只愤怒的公鸡,每当我举起相机的时候,小猴子都会躲到一块木板后面。在照了几张照片后,教堂内响起了钟声,我知道是该和难民营里的孩子们说再见的时候了。

在帝力街头,我注意到很多华人开的商店都没有营业,这印证了我去之前印度同事带给我的消息。她告诉我她的医生朋友参加了救援部队,刚刚从东帝汶回来,华人是当地恐怖主义分子袭击的目标之一。在东帝汶的那段日子,我只见过几个中国民工,却从来没有见过当地华侨。

生活在东帝汶

我在东帝汶的生活是简单的:电视上演什么我看不懂,报纸上讲什么我读不懂,当地人说什么我也听不懂。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完完全全摆脱了现代社会的媒体枷锁和各种束缚。我也不用为作各种各样的选择而绞尽脑汁了,在东帝汶,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多少可选择的空间,饭店里就卖那几样东西,也没有超级市场,小卖部里的商品更是相当有限,我认为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最起码不用站在购物中心的大架子前发呆。这样的生活并不会让人感到孤独——我每天都能看到新鲜的事情,都是在大城市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东帝汶的食物和印尼、马来西亚等周边国家的饮食大致相似,简单的几样菜,鸡肉、鱼肉、羊肉,当然也少不了辣椒和咖喱。在东帝汶,晚上是要实行宵禁的,我没有地方可去,只好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书,看到精彩的地方就爬起来给远方的她发条短信。迷迷糊糊睡去,自自然然醒来,这才是真正的度假——悠闲惬意又轻松自在。

每天下午,我住的家庭旅店旁都会出现一群年轻的东帝汶男青年,他们会玩一种很有趣的赌博游戏。在一张麻将桌大小的盘子里有四十八个浅浅的坑,荷官把球丢进盘子里,球滚来滚去最终落入一个坑,每个坑内都有一个数字,从1到12,每个数有四个坑。赌客们可以选择压1到12中的任意一个或着几个,我压了四分之一美元的4,竟然中了。本来我是不抽烟的,在赌摊里打发时间的时候,应当地人的邀请,我抽过他们给的一种烟,味道很特别,抽起来甜甜的,后来当地人告诉我,这里还有卡布奇诺口味的烟草。

我和东帝汶男人一起吞云吐雾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两年前的印尼大海啸了,战争和灾难也不过如此,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当一切时过境迁,人们会继续过着他们本来应该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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