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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奇湖神迹(二)

滇西密传之危途奇踪 作者:枕上晨钟


大约十年前,当时我正上高中。

一个假期,我和几个同学相约去游抚仙湖,回程的时候,因为一个外号叫“老炮”的同学正好有个三舅住在抚仙湖旁的白水村里,所以我们便决定顺路去看看乡野风光,吃吃乡土风味。

蓝天白云之下,一座错落有致的村落突现在我们面前。小村依山傍水,修林疏竹掩映。一条曲曲折折的小溪绕村而过,水口处水磨、水车悠然缓转,鱼塘水榭、阡陌交错。塘中密布着星星点点、洁白如玉的海棠花,和风拂过,淡香幽甜。三五村妇捣衣洗菜,一二小舟捕鱼捉虾。时有孩童岸边追嬉,好一幅“三山二水一分田”的田园风光。

村中只有一条土路,自东向西平平地延展。途中,时见炊烟袅袅升起在青瓦白墙之间,老牛、黄狗游荡在绿草黄路之中,村姑俏丽,花树飘香。村中手工作坊随处可见。蓝天白云之间,整个村子水盈盈地灵动着。

“老炮”的三舅是个老实的农民,黑脸膛、粗眉毛,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可他那带着泥土气息的淳朴热忱却着实让人感动。他这人快言快语,没一点儿心机,抬着一米多长、碗口粗细的水烟筒,“呼噜”抽上一大口,接着就打开了收不住的话匣子。

“你们这些个娃娃,到我们这地儿有个人可一定得去看看。村东头第三家是这里远近八乡出了名的神婆,她专会看香算命,算十个命有十个准。好多大款专门开车来找她呢。”说到这,三舅又“呼噜”了一口水烟。

“三舅,别信他们,这些神婆还不是吹出来的?我以前看过好几个瞎子,也没算出个啥来。他们这些人要么是顺情说好话,要么是虚张声势,恐吓威胁。哪里算得准了?”

“老炮”有点怪他三舅多事。他这人一贯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前年你小东哥从昆明回来,去她那儿‘看香’,结果,怪事紧接着就发生了。”三舅有些急了,为了证明他话语的真实性,便开始讲起小东那次奇特的算命经历。

小东是“老炮”二姨的儿子,以前是个当兵的,退伍后在一家修车场修车。他本是个不信神鬼的人,可那天却鬼使神差地去找神婆看香算命。

然而,小东的三柱香刚刚点燃,还没过三分钟,那神婆的脸色就变了,她冷冷地说了句:“我不收你钱,你走吧。”之后,回转身再也不看小东一眼。

可巧,小东偏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他不依不饶地非要神婆给个说法。

结果那神婆被逼无奈,终于说出缘由。

她说:“小伙子,恕我直言,你回去看有什么该安排的就安排一下吧,无论如何你是过不了明晚的。我也犯不着说瞎话绕你,你的钱我分文不收,请回吧。”

一听这话,小东登时血往上涌,他一拍桌子,指着神婆骂道:“我告诉你,明天我要是不死,后天我就来把你的香案子给砸了。”

话一说完,他扭头就走。

小东虽然当时生气,可回家后还是往心里去了。第二天他没去上班,把活期存折上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差不多万把块。他当时挺灰心的,就想着趁这最后几个时辰,好好吃上一顿,再找朋友到酒吧喝个痛快,回头就准备等死了。

可是,正当他恍恍惚惚走到武警桥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围了一堆人,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小东挤进去一看,眼前的场景真是让人心酸,只见地上卧着一个女子,看样子是个要饭婆,年纪很轻,大着肚子,似乎就要生产。她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一个劲儿地叫唤,身子下面一摊水,估计是羊水破了。通常这架势就是要生了,得马上送医院。可当时围观那么多人,有说三道四的,有嬉皮笑脸的,就是没有一个人送那女人就医,谁都不想花那冤枉钱。

小东二话没说,抱起那要饭婆就直冲到马路上拦车,自己险些被车撞了。还算运气不坏,总算有个有良心的出租车司机把车停了,帮着把要饭婆送到了医院。

那女的也是命大,大夫说再晚来十分钟,大人孩子都没命了。

小东当时挺高兴,想着自己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不如能帮就帮人一把,也算对得起自己良心。所以,他把身上所有的钱一股脑都给了那个要饭婆,名字也没留就走人了。

钱没了,小东也没地方可去,只能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家。

人都说等人最难受,这等死的滋味比等人不知又难受几十倍。小东就一分钟一分钟地熬,整整熬了一个晚上,天都大亮了,他却啥事没有!

他顿觉“无名火”腾胸而起,跟朋友借了两百块钱,一分钟没耽搁,坐上车就直奔清水村而来。

一进神婆家门,小东就破口大骂,还嚷嚷着要砸神婆的香案子。

可说来也怪,照理说,看见小东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眼前,那神婆早就该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可这神婆偏偏一点都不怕,还镇定自若,好像她早知道小东今天要来,拉好了架势等着他。

只见那神婆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问道:“小伙子,你说实话,昨天中午你是不是救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多亏了你那女人才母子平安?你还舍尽钱财给了那母子二人?”

小东一听就傻了,不可能啊,这神婆怎么跟长了千里眼一样,昨天的事她怎么全都知道啊?

神婆不等小东答话,又接着说道:“按理说,你昨日本来阳寿当尽,只因一念善心救了那可怜的母子,如果没有你拦车救人,那女子必将因难产而死。如果你不捐钱助她,母子二人也是难以活命。所以你一念之仁,成就两条性命。合该你积大阴功,因此,你的阳寿又延二十年。小伙子,你记着,三分命,七分造。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命运还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多行大义必多福啊!”

后来,小东更加乐善好施,同时,也比先前加倍勤力。结果,现在已经自己开了一家汽车维修厂,生意还相当红火。

命,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尽信命,不如不信命。

此时,当我在清水村听到神婆的异事,我就有种强烈的预感,我必须见到这个神婆,她一定会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指引。

当日下午,我孤身去见神婆,其他同学都无意前往。

神婆六十多岁年纪,头发梳得光亮亮的,露出饱满的额头。她样子不丑,但鼻子眼睛长得非常特别,就像鹰。长着鹰眼的人让人害怕,因为眼神太锐利。这个长着一对鹰眼的神婆也让我心生敬畏,因为觉得自己可以被她透视。

她的那对鹰眼一直审视着我,有一分钟的时间,她无语。

之后,她面无表情地告诉我:“回去买把香,抽出三只来放在枕头下面。今晚枕香入睡。明天你再来找我,我给你看香。”

第二天一早,我便自己去找神婆。

神婆在等我,她好像起得很早,只为了专程等我。

“你来了?”神婆淡淡地和我打招呼,面无表情,不喜不怒。

说心里话,我真是佩服她的定力。我是个简单的人,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我来了。”我静静地回答。

“香呢?”

“在这儿。”我小心打开随身的背包,抽出一个卫生香的盒子,取出里面的三枝上好檀香。

“去,到香案前发三声愿,再把香点着,插在香炉里。”

我依言去焚香祷告,后背却总觉得如芒在刺,我知道,那神婆此时一直在看着我,那双鹰眼放着清冷的光。

香燃起来了。神婆也不起身,就在两米远的藤椅上坐着。她闭着眼,似睡非睡的样子,像是在感应什么。

我不敢出声,呆坐在一旁盯着那正在燃烧的三根香。

三分钟后,左边那根香突然火花一闪,一下就熄掉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去看神婆,可她依然闭着眼,无动于衷。

时间一分一分缓慢地流淌,我一秒一秒忐忑地等待。

香,每分钟都在变,时而中间那只高些,时而右边那只高些,上下波动,变幻莫测。

“好了,可以开始了。你想求什么?”神婆突然睁开那对鹰眼,将椅子和我正面相对,她始终正襟危坐,眼睛却一直没去看那燃香。

“开始了?可是你还没有看香啊?”我颇为纳闷儿地问她。

“谁说我没看?我不是一直坐在那儿看吗?”神婆的眼神突然变冷,语气却始终淡漠。

她说她一直在看?可我分明见她紧闭双目,难道她所谓的看香,竟是不需要眼睛的?

“你到底来求什么?”神婆再问。

“我什么也不求,只想请大师指点迷津。”我回答。

“很好,自古求财不得财,求官不得官。你,很好。”说话时,神婆的眼神变得略显温和。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问。

“你身上有种特殊的香气,不是檀香,而是……那件东西,你得到它有好几年了吧?”神婆的眼神又有些锐利。

我一惊,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宝贝?自十三岁那年得到它我就从未向人提及,甚至连我自己的父母都还蒙在鼓里。何况这几年来,为了掩人耳目,我早已不把那宝贝放在身上了。可面前这个神婆,竟然还能闻到那缕香气?

“你不必说,我已知道。你是个慧根很深的人,否则,那件灵物也不会找上了你。不过,拿到那灵物的人,一生就难免要被它所牵引。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你。”

神婆此言一出,我便大吃一惊。她的话玄而又玄,却令我深信不疑。从十三岁开始,我便有预感。

“非福非祸,非善非恶,前路多辛,带眼识人。”神婆话语不多,我却听出她的劝勉之意。从得到灵物“墨舍利”那天起,我已明白,我的一生不会再平静了。

“这个,请你拿着,算我送你的纪念吧。后会有期。”此番话毕,神婆递给我一个黄色的小香袋。

我郑重接过收好,同时将早已备好的50元谢仪双手奉上。

神婆淡然一笑,“拿回去吧,这钱我不要。今天你我相见,本是命定的缘分。我知有你,你却不知有我。走吧,记得,三分命,七分造。永远不要轻言放弃。”

坐在回程的汽车上,我打开神婆送我的香袋,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片。只见上面写道:“似僧有发,似俗脱尘。作梦中梦,悟身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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