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5)

青铜匕首 作者:韦大军


石有书一脸严肃地问:“呀?那你说,除了万金,云妹儿能看中咱俩谁?总不能都看上吧,是不是?你说,论模样我不比你差,论学识就不用说了吧?学堂里谁不服我石有书?人家穆先生也不打算再教你,这事云妹儿都知道。要不这样吧,咱俩抓阄,谁赢了谁去她家拓!”他掏出一文小铜钱,“我要正面。”

“抓就抓!”

石有书将铜钱抛起,铜钱落在石板路上,跳动、翻滚。两人凑过去。

“哈哈!”石多哥乐了。

石有书有点意外:“再来一次吧?”

石多哥一把将铜钱抓起:“落地生根,不能反悔!”转身便跑。

石有书急了,喊:“嘿!那文钱可是我的!”

“归我了!买一片驴肉吃!”石多哥头也不回地跑了。

石有书拼命追:“多哥!你你你……”

一个货郎经过,叫住他:“石老三,还不快去酒馆看看你嫂子?”

“我嫂子怎么啦?”石有书停下脚步。

挑担人挤挤眼:“费大脚喝高了,欺负十四姑哩!”

石有书愣了愣,见石多哥不见了,自己赶紧朝另一条巷子跑去。

石多哥跑回自家院子,翻腾着拓字用的工具。

石老蔫凿着石碑,余光里发现儿子翻出一把崭新的拓字朴子,顿时心疼:“哎,别拿新的。”

“新的好用。”石多哥把朴子往包里装。

“旧的还能使!”

“抠门!”

石老蔫急了:“你个败家子,用旧的,听见没?”

石多哥把朴子放回原处,碰倒了一把铁铲,想起什么,走过去问:“爹,问您个事。”

石老蔫没理他,继续凿石头。

“昨夜里……您出去干啥了?”

石老蔫怔住,一锤子打偏了,看着儿子说:“哪都没去。”

“嘿?您分明是出去了,三更天,对不对?”

石老蔫停下手中的活,颇为紧张地问:“你咋知道?”

“我看见了。”

石老蔫越发严肃:“看见啥了?”

“您不是拎着铲子出去了?”石多哥指着铲子。

“胡扯,”石老蔫观察着儿子的眼神,“你做梦,梦糊涂了吧?!”

石多哥绕到爹的正面蹲下:“咦?这可怪了,我分明看见您……”

院门哗啦一响,十四姑拎着酒壶回来了,怒气冲冲地往厨房走。

石多哥问:“怎么了,嫂子?”

十四姑委屈地唠叨着:“打个酒也不得安生,那烧砖的费大脚也敢对我动手脚了,这要是老大还活着,不把他手剁下来才叫怪,要是老二还在,不跟他玩命不算完!”

石多哥火了,啪地扔下工具往院门跑:“他妈的我还在呢!”

石老蔫追上去,一把抓住他,劈头就是一巴掌。“又去惹事?惹出瘾了你?嫌老子赔得还不够?还不够?!”又是一巴掌。

门又一响,石有书青黑着眼睛走进来。

石老蔫纳闷,问:“有书,你又是咋了?”

石有书低着头,嘟囔着:“没事,不小心撞到树上。”

石老蔫骂:“眼睛瞎了你?撞到树上!”

十四姑掰着石有书脑袋看。“让我瞧瞧……呀?这不是被谁打的吧!”

石有书羞涩地拨拉开十四姑的手,自顾自朝屋里走。

石多哥凑过去,悄声问:“三哥?谁?谁打的?”

“费……费大脚。”

石多哥压低嗓子:“人呢?”

十四姑嫁到石家前,在邻乡也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她在家排行老四,在平辈的家族中按年龄排到十,所以被称做十四姑,叫着上口。石老蔫的大儿石有金到了娶亲的年龄却挑剔得厉害,十里八乡的闺女全然不放在眼里,唯独见到丰胸宽臀的十四姑眼冒绿光,恨不得折一条腿的心都有,发誓非十四姑不娶,为此石老蔫倾其积蓄,为大儿办了婚事。

石老蔫指望健壮的十四姑多生后代,子孙满堂,不料老大石有金和老二石有银脑袋一热投了长矛会,与黑衣军交火中被乱枪打死。

十四姑守寡后安心在石家打理家务,承担起半个娘的作用。镇上没娶上媳妇的光棍汉开始坐不住了,眼巴巴盯着一块肥肉流口水。十四姑领教过石有金的剽悍,对男人了如指掌。她天性直爽,说话不绕弯,一双火辣的眼睛引得汉子们时有错觉。但她行得直做得正,从不为外人所动,也骂跑了不少媒人。

老马叔在靖镇开的酒馆名字就叫酒馆,面积不大,位置却好,把在四岔路口,来往吃客多,每日生意兴隆,过去是马匪能人摆阔的地方。

此时,费大脚凸眼迷离,正和几个二混子划拳喝酒:“七个雀、八匹马呀……”

石多哥破门而入,一脚将费大脚踹翻,紧接着就是一拳。费大脚醒过梦来,腾地跳起来,一个脚跘子将石多哥撂翻。“你娘的来找死?!”他睁大了眼睛骂道。

石多哥狠力扑去,被费大脚抱住,两人厮打,满地翻滚,直滚到柜台边的酒缸边。老马叔护着酒缸大喊着:“出去打,出去打,别毁了我的店!”

费大脚劲大,一发力将石多哥的脑袋按进酒缸里。石多哥连呛好几口,挣脱开,转了几圈,扑进厨房,一把抄起菜刀冲出去,对着费大脚凭空剁去。费大脚闪开,见石多哥要玩命,仓皇逃跑。伙计、二混一拥而上按住石多哥,夺下菜刀。石多哥的脑袋被按在菜盘里,叫嚷着:“费大脚!我跟你不算完,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非毁了你的砖窑不可!”

石多哥被灌了一肚子酒,被人架回家,扔在床上,死一般睡去。石老蔫陪了酒钱,憋着劲等石多哥醒来。

一顿暴揍在所难免,不成想这小子一睡就直奔太阳西垂。

“你就睡吧,明天上午再收拾!”石老蔫扔下棍子,回屋睡了。

半夜,石多哥酒醒,见石有书沉睡,自己起身溜出屋,走进厨房,抓起一把破菜刀揣进怀里,朝父亲屋望了一眼,蹑脚出门,却发现院门没锁。这么晚了,爹又出去了不成?他感到纳闷,返身走近父亲屋,打开门见炕上是空的。

爹最近天一黑就出去,咋跟野猫似的?他心中嘀咕着,走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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