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微一摇头：“汤旅长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算是亲兄弟，长大了也要分家，就是为了整个大家庭的发展壮大！只要是分家不分力，劲还往一个地方使，那又有什么不好？”

在座的警备旅军官倒有一多半嗤之以鼻。

汤炳全摇头说：“卫国老弟此言差矣！兄弟分开得久了，哪能不生疏？这一生疏，就容易闹矛盾不是？矛盾闹大了，于公于私可都难以交代啊！再说了，所谓分久必合！天下大势尚且如此，何况兄弟之间？”

周卫国一拍大腿：“汤旅长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汤炳全心中一喜，立刻笑了：“卫国老弟真是从善如流啊！”

周卫国装作不解：“只是不知这合编，该是弟从兄啊，还是兄从弟啊？”

汤炳全不假思索地说：“自然是弟从兄！”

周卫国点头：“哦，不知道所谓兄弟是先出生为兄还是后出生为兄？”

汤炳全说：“卫国老弟说笑了，自然是先出生者为兄，后出生者为弟！”

周卫国正色道：“既然这样，那就请汤旅长率清源警备旅，接受我部的典验改编！”

汤炳全愣了愣，一时没听明白周卫国话里的意思：“卫国老弟的意思是……”

周卫国说：“汤旅长，你也说过的，合编应该弟从兄！我们在虎头山打鬼子，已经整整打了四五年了，贵部来清源不过才一个多月！按先来后到算，在虎头山地区我部是兄、贵部是弟，如果合编，自然该贵部从我部！”

“你说你们是兄我们是弟？我们要接受你们的改编？”汤炳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卫国正色说：“这个当然！汤旅长也承认先出生为兄。我部成立在先，做兄长自然是当仁不让；贵部成立在后，这个弟倒也当得实至名归！”

汤炳全顿时哑口无言。

于得水见汤炳全陷入窘境，轻咳一声，微笑着说：“如果要论兄弟，那国民党成立在先，共产党成立在后，按弟从兄论也该是贵部服从我部！”

汤炳全立刻点头：“参谋长说得对！国民党为兄，共产党为弟，这样算起来，我部是兄，贵部是弟，贵部自然该服从我部！”

他向于得水投去赞赏的目光。于得水赶紧微一躬身，以示不敢当。

周卫国微笑着说：“请问是国民政府军政部成立早还是苏鲁战区成立早？”

于得水皱眉沉思。汤炳全接口道：“自然是国民政府军政部成立早！”

周卫国又问：“请问我们八路军的正式番号是什么？”

汤炳全一愣，不知所以地说：“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啊！”

周卫国接着问：“那么请问贵部的正式番号是什么？”

“苏鲁战区清源县警备旅！”

“那么贵部成立的时间呢？”

汤炳全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周卫国的当，顿时不知如何作答。

周卫国一笑：“我们八路军于民国二十六年八月二十二日改编自红军，就算是获得第十八集团军的番号也是在民国二十六年九月十一日，而贵部成立于今年一月，此为其一；我们八路军隶属于国民政府军政部，贵部隶属于军政部辖下苏鲁战区，此为其二。无论按成立时间先后还是按级别算都该是贵部为弟我部为兄！”

汤炳全立刻被噎住了。沉默良久，他最后只好摆摆手：“既然这样，合编的事就此作罢！其实大家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强分彼此？”

“汤旅长真是从善如流啊！”周卫国将他的话抛还给他。

汤炳全不禁苦笑，忽然眼珠一转：“贵我两部虽说不合编，但既然大家一起抗日，我部派兵进驻虎头山协助贵部防守也是理所应当！”

周卫国点头：“有道理！我看我们也可以派一支部队来警卫汤旅长的旅部！”

汤炳全立刻开始咳嗽。于得水突然接口道：“其实贵我两部不一定要合编，也不一定要互派部队进驻对方防区，只是既然合作抗日，就有个统一作战的问题，而统一作战，自然少不了统一的指挥！我提议，贵我两部成立一个共同的指挥部，选出一名总指挥，全权负责指挥两部的对日作战！”

周卫国笑着说：“但不知这总指挥怎么产生？”

于得水断然说：“自然是实力强的一方军事主官担任总指挥！不知周长官的部队目前编制情况如何？”

“不知道于参谋长是要按人数算还是按战力算？”

于得水说：“就按人数算吧！”

周卫国一笑：“要按人数算，我们虎头山全民皆兵，人人都是抗日的战士，人数何止数万？”

于得水一皱眉：“那要是按战力算呢？”

周卫国笑得更加意味深长：“这个，你可以问问涞阳的鬼子指挥官！他心里最清楚！”

于得水一听，顿时语塞。汤炳全更是直皱眉头，他一摆手：“这些事情现在也不急着定下来！卫国老弟既然来了我们清源，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该略尽地主之谊！走，我们喝酒吃肉去！”他笑呵呵地站了起来，他手下的那些军官自然都跟着站了起来。

饭桌上的食物极其丰盛，大家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天闲谈，气氛异常融洽。

汤炳全对手下耳语了几句，手下离开，一会儿后端了一封大洋走了出来。汤炳全说：“这一百块大洋还请卫国老弟收下，聊备薄仪。”

周卫国笑了：“汤旅长，你们警备旅就是富！接济接济我们这样的穷兄弟也是应该的！大力，收下！”

汤炳全打了个哈哈：“卫国老弟真是实在！”

周卫国转身看向杨大力：“大力，还不收下礼物？”

“是！”杨大力说着，毫不客气地接过那装满大洋的盘子，揣进怀里。

午饭散罢，已是下午的光景。汤炳全又带着周卫国去逛清源县城的大街。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一时之间，两人的关系看上去竟是融洽无比。

汤炳全说：“卫国老弟，你要不嫌弃，晚上就住在旅部吧，我汤炳全也要效法古人，跟老弟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周卫国说：“汤旅长的盛情我心领了，只是我这人有个臭毛病，不大习惯跟大男人同床共枕。”

汤炳有些尴尬地说：“卫国老弟见笑了，愚兄绝没有‘断袖之癖’，既然卫国老弟另有打算，愚兄也不勉强了。”

大街上，一堆黄色军装的国军将校中点缀着两个穿着灰色军装的八路军，引得清源县城的百姓不断驻足观看。汤炳全停下来，向百姓们挥手致意：“乡亲们好，这位是虎头山的八路军指挥官周长官，他这次来清源便是和我们商谈合作抗日事宜！大家说好不好？”

百姓们欢欣鼓舞，纷纷应道：“好！”

不多大会儿，八路军来清源谈合作抗日的事就传遍了清源县城。以至于晚上周卫国和杨大力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时，掌柜的都知道他们是来干吗的了。

两人要了间房。大力一将门关上，周卫国便脸一沉，问道：“今天上午在那么多人面前没事你笑什么？”

杨大力嘿嘿一笑：“我不是觉得那胖旅长说话好笑吗，还想跟你结拜……”

周卫国沉着脸说：“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吩咐你一句话也不许说！今天的事我先给你记下了，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以后就别再想跟我出来！”

杨大力立刻闭上了嘴，还夸张地在嘴上捂了一只手。周卫国又气又笑。这时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先是一下，过了一会儿，又是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