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喝酒去。”

“你这样……没事吧？”黑皮看着刚流了很多血的冷军，冷军脸色有点儿灰白。

“有个屁事，要不咱俩对砍试试。”

“我活腻歪了，和你比刀。”黑皮扶着冷军走几步，冷军觉得没什么事了，推开黑皮自己往门外走。

冷军住回郊区那座独院养伤，钟饶红看着冷军背上密密麻麻的线脚，嘴里直抽冷气。

“伤在我身上，你抽什么气。”冷军说。

“我心里痛。”钟饶红眼睛眨巴几下，眼眶就红了。

那段时间钟饶红天天往冷军那儿跑，每次都买了菜去，一天三顿都由她烧。张杰吃得油光嘴亮，感叹说：“看来军哥要多受伤几次，我都跟着吃胖了。”钟饶红一巴掌抽在他脑门上。

余建国缩着脖子贴墙根往前走，墙上根治性病的广告纸被风刮得猎猎作向。

火车站和新疆人的一仗后，新疆人在这座城市销声匿迹，黑皮一伙贼骨头重新占领了火车站。拿黑皮的话说，他们那是靠手艺吃饭。余建国一身蛮力，下手凶狠，可对偷包却是门外汉。天天住在黑皮那儿混吃混喝，黑皮虽没说什么，余建国自己心里却硌得慌。

从筹口出来那天，余建国把家里所有家具窗户砸烂，他老爹抖着手骂：“畜生！偷了家里的猪不算，还把家里的耕牛给卖了！”余建国一脚踹倒老爹，豪情万丈地留了句话：“狗眼看人，等我混好了回来，拿钱砸死你们！”

想着那天晚上敬欧阳丹青酒被讥笑，本想剁了维族小孩的手表现一下，结果劈伤了冷军。余建国心里就像堵了团棉花，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余建国脚步发飘，两眼发直。迎面走来一个人，余建国心里有事，咣一声撞了上去，两人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余建国顿时两眼漆黑，满天星斗。蹲地上回过神来，余建国蹿起来劈头就砸。对方挨了几拳，顺手从墙边抠出一块断砖，冲余建国脑门就是一砖头，正要拍第二下，双方都看清了对方。

“操！怎么是你！”余建国抹一把脸上的血，看清了眼前高举砖头的是十三刀。

“妈的，怎么把你给拍了。”十三刀也认出对方是余建国。

余建国和十三刀是在号子里认识的，十三刀因为砍人入狱，“十三刀”这个绰号也是因为那次砍人而来。当时乡里有个老混混儿成名已久，为一点儿小事把小混混儿打得七窍生烟，小混混儿伤好后揣把菜刀堵住了落单的老混混儿。他自己说，当时是真的是想砍死这B养的。小混混儿身子跃起老高，菜刀猛剁在老混混儿头上，眼见着头皮刷地裂开，露出白生生的颅骨。小混混儿见血愈加骁勇凶残，斗志高昂地在老混混儿头上连剁十三刀，结果老混混儿没死，头却被缝成了地球仪。小混混儿抱恨入狱，面壁思过，终于明白想拿刀弄死人的话，捅比砍的效果好很多。这个小混混儿就是剁人脑袋十三刀的“十三刀”。入狱的少年混混儿余建国、十三刀，在号子里因被同一个号头修理，终于团结起来，同仇敌忾地放翻了号头，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