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密风云录（6）

    我在地方贴吧里贴了一条帖子，寻求一位休假期的外语系大学生充当翻译，当然，是有些报酬的。不过，能和外国专家对话，这对于大学生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微薄报酬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那天上午就有三个应征的大学生前来。

    “我希望上电视，能让我爸妈看见，那多荣耀啊，也表明我的外语不含糊！”一个应征者这样兴奋地说，我听了含而不露地一笑，亮出了底牌：“其实我等于招志愿者，报酬不多。”

    “我不要报酬，只需要这次机会！”三个大学生都异口同声。

    我把三位都请过来，还以嘉联华集团的名义借用政府的一间会议室，请他们充当谈判助手，每人发放了一枚嘉联华铜质徽章。这东西不花钱，是方舒要来的宣传品，戴上之后确实很有面子，外人看来就是集团的人。假戏真唱，我俨然成了嘉联华形象大使。我还找到当地报社，诡说嘉联华集团的经理要会见这批外国专家，嘉联华要在当地经济和环境建设中充当重要角色，报社主任信以为真，立即委派了记者来到政府会议室，与我会面。这样，我的谎言也变成真的了。我踌躇满志，一副经理派头，打电话给外国专家代表团的政府接待处，然后简单说明了情况，言称现在嘉联华方面和媒体都准备就绪，希望能与外国友人就环境问题展开一次对话。市外办很快答复，这是嘉联华与地方双赢的机会，以环境为话题，大力弘扬地方旅游资源，这也将给当地群众以信心，证明一旦天然气开采，环境将受到保护，解除后顾之忧。

    我在这件事上简直是魔鬼，没有动用一分一毫，仅仅凭着执著的信念和善意的阴谋就搞出了一个轰动市县两区的大手笔。会面如期而至，在那片美丽的湿地外一处管理中心进行。我还邀请了县政府秘书长、环保局的头头以及外事局的一名干部。闻风而动的当地电视台、报社记者都云集于此。我在三个同声翻译的协助下，搞了个别开生面的媒体见面会。

    我虽然没读过正规大学，不过本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识渊博”，虽然尽是些旁门左道、下里巴人的烂知识，但我却是社会学方面的人精，对待人际关系那点事几乎无师自通。我记得上高中时和网友哥们儿“侃大山”，总不忘记索要一些他们认为有用和无用的东西，然后关上门自学。比如公关礼仪和行为厚黑学，是一位叫“肥猫”的社会学研究生大哥手把手跟我唠叨的，至于黑道上如何吹胡子瞪眼吓唬人和不动声色火中取栗赚钱的把戏，我都在脑海里演练得炉火纯青。世界上没有白学的知识。这次在京龙，我做不得李逵，那就做“李鬼”好了。能抓住耗子，能说我不是好猫？

    媒体见面会其实是胡扯会，甚至议题与我所讲的都风马牛不相及。外国人不了解我这个年轻人什么来路，还以为是政府安排他们“侃大山”，所以一个个仪态俨然，笑容可掬。他们初到这里，极想了解当地的民风，有了这样一次与媒体见面的机会，老外们很高兴，说着我听不懂的“鸟语”。我的大学生“助手”们也格外投入，宾主一通东拉西扯，政府人士再现身说法，打着官腔展望，这次会议果然搞得蔚为大观。会后，记者们比我还激情高涨，进餐厅之前，非要对我进行专访。我盛情难却，却也不得不在电视镜头前露出小脸。原本我是躲避媒体的，这次露面肯定会招惹是非，方舒的上家公司——银山科技股份必然会知道，随后就是兴师动众，对方舒的业务围追堵截。可是，既然做了，就不怕鬼敲门！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人人都知道有嘉联华，都知道有个恋想企业吗？不管张飞拦路还是李逵砍我三板斧，我就是为方舒挣一桶金的！怕就不来，来者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