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傻,还排队呢,我自己夹个排前面,先打完了。”李刚说着懒洋洋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帮我揉面。
“嘛事儿耷拉着脸儿?过年还不乐呵乐呵?”小三问李刚,“想家了吧?”
“呸!当我头一次进来?”李刚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三龙正哭呢,家里出事儿了。”
“嘛事儿?”大伙问。
“嗨,别提了!那小子不是盗窃案进来的吗?他有个闺女上中学,寒假前些天孩子早起第一个到了学校,买了个面包。下头节课刚要吃,正好班里有学生丢了个面包找不着。大伙说是他闺女偷的,老师也说让人孩子交出面包就算了。孩子委屈得把面包扔土箱子里了,回家哭了一场。女孩,脸儿薄,说以后就算死也不上学了。孩子奶奶为这事儿犯了心脏病,年前差点办了白事!三龙在我前面打的电话,扔下电话净剩下哭了,狗子气得直骂街也骂不停!”
屋里的人情绪都低落下来,好半天没人说话。
“唉,他爸爸做贼,闺女也不是贼。这也太……”老铁使劲嘬了嘬牙花子,也说不清太什么。
“哼,你是劳改犯,你家里人在别人眼里,也都是劳改犯。这玩意世袭!”李刚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我为嘛进来?小时候我爸爸打了人,伤害进来的。其实就判了一年半,可那班里同学老师看见我都躲着走。八十里外有人打架,我在班里坐着,所有人眼光都看我。操他妈的,我爸爸是伤害,我就得是伤害!不为这个,我也不开逛混起来!当年我在外面混的时候就想好了,这辈子就不结婚,不要孩子。万一进来,不少一个跟我遭罪的吗?哎,洪哥,想嘛呢?”
李刚的话,触动了我的心事,一出神儿,手里的擀面杖停了下来,被李刚在旁边一捅我胳膊,擀面杖差点掉地上。
“没嘛,没嘛。三龙也是,这玩意哭顶用吗?早知道你别进来多好!”我说着,用力擀着饺子皮。
“谁说不是呢,哭这个有嘛用?”李刚作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话却不由自主又往回勾,“要我说,以后定好别弄这个劳改队,犯罪就枪毙,少几个活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