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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待遇的工作(2)

不急不急:星云大师说人生的坚持 作者:星云大师


近年来,我在台北道场出入频繁,常常天还没亮,就看到义工们已忙着擦窗、洗厕、沏茶、拖地……有的做完道场的工作就搭公车去上班,有的继续留在道场值日服务,其中有许多人在家里是被供奉如神的富豪士绅、千金娇女,一到了寺院,立刻放下身段,从事金刚、侍席的工作,如果只有待遇,没有道情,哪里会有人肯如此热心?所以我常说:“光荣归于佛陀,成就归于大众。”

在佛光山的职事员工有千人以上,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没有假期,每天供应信众饭食、带领香客参观、照顾佛殿香火、从事文教工作之余,还得自修佛学,早晚课诵,朝醒夜寐,无时无刻不在分秒必争中度过,但是大家都一致认为这种没有待遇的工作让心灵更充实,更快乐。因为在没有待遇的工作里面,有自己的尊严,有奉献的诚意,有发心的喜悦,有无限的价值。

佛光山佛教学院的学生不但每天下午有出坡作务,寒暑假有劳动,过年过节还得为众忙碌,有时第二天就要考试了,但为了让来山的信众都能心无旁骛,安住修道,所以依然精神抖擞地从事行堂、典座、香灯、知客等工作。有时我和老师们说:“学业要紧,应该让学生有多一点时间准备考试。”没想到学生们却说:“我们在佛门里修行,要为弘扬佛法多做一点事情,佛光山是选佛场,我们要经得起佛陀的考试。”--“没有待遇的工作”实际上是一张满分的成绩单!

记得过去在台湾,著名的台南大仙寺里面有三百多位住众,寺院规定他们在做苦工十五年后,可以换得一间房间居住。如今佛光山的大众连房间的观念都没有,每天沉醉在奉献的法喜中,像慈庄在美国开山时,曾经以马场为家;满彻初到德国时,以车库为房……如果不是诸佛菩萨的威德感召,何能致此?如果不是使命感沛然填膺,何能让四众弟子携手合作,在全球各地共建佛光净土?所以,没有待遇的工作,实则获得更多;不求待遇的人,实则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黄世梁和林秀兰夫妇是四十五年前我在宜兰度化的信徒,那时他们还没结婚,双方都曾要求随我出家,而我当时没有道场,无法教养他们,所以劝他们在家结婚一样可以修行,不必出家。后来他们虽然成家立业,但双方约定,不被家庭所囚,不生养子女。当我建佛光山时,他们结束事业,和我共同开山。二十余年来,黄先生从事水电修缮,黄师姐为大众服务,不但不要求待遇,还将台北房屋的租金捐献给各种佛教事业。发菩提心容易,发长远心难;做没有待遇的工作容易,做几十年还能保持如此欢喜更是大不易了。

有一年,台北的工商界为了要求加薪,纷纷游行街头,示威抗争,一时之间,震动了整个台湾。我在一次集会中,和佛光山近千名员工幽默地说:“你们也可以摇旗呐喊,走到大雄宝殿或朝山会馆前要求增加待遇。”原本以为大家不免也会对待遇提出一些要求,但出乎意料,一位在山上负责清洁扫地的老先生起身发言,说道:“我们不是为待遇而来的,我们是为欢喜和功德而来的。”我问他:“你在佛光山工作有什么欢喜呢?”他说:“法师们遇到我们的时候,都称我们‘老伯’,而且对我们微笑、尊重,种种关怀,在这里工作,有很大的尊严,有很多的喜悦,这些就是无上的待遇,为什么要去游行增加待遇呢?”

“没有待遇的工作”蕴含了多少的乐趣!回想我一生做事,不但没有周末、没有假期、没有暑寒假、没有年节,也从来没有要求过待遇。从前在大陆做小学校长的时候虽有待遇,但我没有领过一毛钱薪水,因为我和师兄说:“校长的薪水,请您一半交给常住,一半交给我的母亲。”

由于十年丛林教育养成我没有用钱的习惯,所以有待遇也像没有待遇一样。记得我初到台湾在佛教讲习会担任教务主任时,发的钱不叫“薪水”、“待遇”,而叫“单银”,每个月可以领到单银五十元。但是我都将这笔钱拿来订佛教杂志或购买图书送给学生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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