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宗教派别繁多，在华盛顿到处都可以见到教堂，而且外表绝不相同，还有一些教堂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教堂。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不知道每个教派的神看到地上这番景象会作何感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独占这些信徒的信仰而大打出手。坐在长椅上，罗伯特·詹姆斯茫然地盯着脚下的地面，百无聊赖地这样想。

如果这些神中的一个是来自得克萨斯州的话，那么肯定会是这种场面。想起总统的样子，想起他干过的那些蠢事和说过的蠢话，连一直为妻子的病情而郁郁的罗伯特也不禁露出一个无奈而且短暂的微笑。为了信仰发动战争似乎比为了石油更加容易让人接受，但一个为大多数人忽略的事实却是，战争其实是人性的一部分，战争是人类基因里暗藏的生命密码，就像吃饭睡觉，是人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中情局副局长并不想为他的总统去检讨执政方针和政策的得失，他也没有兴趣去评价总统本人在工作上的得与失--就这个问题人们已经进行了许多讨论并且已经有了为大众所接受的答案，他可不想再用这些思考来让他本来就不如意的生活雪上加霜。现在他有自己的工作要操心，而且在他看来，他的工作要比总统的工作有意义得多。

虽然一夜没有合眼，可他仍然愿意陪妻子苏珊来作每周一次的例行祷告，就算苏珊身体健康的时候他也尽量保证不会错过这些祷告。苏珊爱他，这个事实就足以让罗伯特为她做任何事，何况仅仅是这样一件小事。任何虔诚的基督徒在中情局工作的时间长了都会失去他们的信仰，因为他们逐渐开始相信，中情局比上帝更有威信。罗伯特也不例外。

在罗伯特看来，每个星期六的上午人们都要穿上他们最好的衣服来教堂祷告、忏悔，这多少都有点自欺欺人的愚蠢。难道一个上午的悔过就能够洗刷他们在一周其他六天中犯下的罪行？而苏珊，据他所知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却患上了癌症，这公平吗？祷告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天堂，祷告只是能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不用为他们的罪孽感到太难受。

“你看上去像个流浪汉，苏珊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人？”

大鲍勃喘息着挤进他身边的空当，似乎这一个动作就让他全身都浸在汗水里。

这是中情局的另一个“罗伯特”，但他这么有名气不是因为他的职位，而是因为他的体重。他体形巨大，胖得连走路都很困难，所以人们通常把罗伯特·威廉姆斯称为“大鲍勃”以跟副局长区分开来。他把一杯咖啡递给罗伯特，自己在大嚼一个熏肉三明治，完全不介意这些东西曾经让他的心脏病发作。

“她认为我有波希米亚的颓废美。”下意识地看了眼教堂的方向，罗伯特摇着头接过咖啡，“苏珊看见你给我喝这东西会杀了你。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关心的，所以就死死地盯上了我的胆固醇。在她看来，胆固醇才是美国的灾难，是比伊拉克还可怕的灾难。”

“别担心，我们能应付伊拉克就能够应付这该死的胆固醇。”大鲍勃微笑地看着罗伯特，“苏珊的情况怎么样？”

“如果幸运，大夫说她还有三个月，这就是她现在的情况。”罗伯特抽了抽鼻子，“我本来应该和她在加勒比的某个小岛上过完她剩下的日子，这是我欠她的，可那些该死的敌人就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我不得不他妈的留在这该死的华盛顿，不得不来忍受这些无意义的一切。”

基本上，罗伯特的脏话是在知道苏珊的病情后开始频繁出现的。在此之前，这位耶鲁的毕业生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里都一向沉稳得体，甚至可以用风度翩翩来形容。在大鲍勃看来，罗伯特并不具备那种电影明星般的、让人一见倾心的魅力，但和他交往的时间越久，就越能够体会到他身上那些优秀的品质所带来的魅力。他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苏珊的病情给他的打击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