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蓉拿出金质的打火机又点着了一根香烟，罗门注意到，她每根香烟只吸一口。

“把艾买提活捉回来，上面会从轻发落。但打死他和中止行动的结果就都没那么好了。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么有本事，那就为你的人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要在这里跟我较劲。”安念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跟我较劲能证明什么？”

罗门为之气结，安念蓉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怒火。

罗门明白了安念蓉的意思。如果把艾买提活捉回来，考虑到可以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上面就会对非法行动参与者网开一面而只追究首犯。如果打死艾买提，影响就会造成；而中止任务同样不会得到上面的谅解。罗门的错误太严重，所以即便是能够活捉艾买提，也需要这个神秘女郎从中斡旋才能保证最好的结果。不管这女郎来自什么单位，她都很有能力。

看着罗门离开，看着罗门重重地甩上办公室的门，钟阡陌用力捋着自己的白发，略显尴尬地看着安念蓉。

“这里的人都是这副德行，但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好孩子。”

“他们都是您调教出来的嘛，对此我从不怀疑。”安念蓉调皮地耸了耸鼻子，“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担心，因为和钟叔叔合作是最轻松的事情。”

钟阡陌微微一笑，“臭丫头，拍我老头子的马屁吗？看你抽烟的样子，就知道你言不由衷。跟我耍这套，问问别人，有没有人能骗得过我这个老头子？”

把双手抱在胸前，安念蓉笑而不语。她身上的青春气息是这样的强烈，以至于钟阡陌有那么一瞬间都在为自己的时日无多而黯然神伤。

“放心吧，罗门办得到。”钟阡陌专注地看着安念蓉，“他说到做到。相比之下，我倒更担心你这方面的问题。”

安念蓉站起身，走到一扇窗户边上，从这里可以看到基地外面荒凉的戈壁。如果不去介意空中飞舞的沙粒，那么人们会喜欢上那种纯净而浓郁的金黄色。安念蓉也喜欢，当年她接受类似训练的时候已经学会了苦中作乐。别人看到的只是她现在得体入时的打扮和气质，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得来如何不易。

她能够感觉到钟阡陌用期待的目光盯着自己。从前他这样做的时候，安念蓉总是选择妥协，毕竟，钟阡陌从来也没有提过任何过分的要求，但现在，她不得不考虑如何措辞以拒绝。

“最好的结果是，军事法庭只以指使部属违反职责罪起诉罗门，给他十年刑期。”她耸了耸肩膀，用上了她这辈子可能是最委婉的语气，“您也知道，法律就是法律，我只能在允许的范围内运用我的关系，我只能说，我能保证他的部下完全不会受此事影响。十年刑期不是坏事，如果128部队最后被解散，这个刑期也许能救他的命。”

钟阡陌的脸色暗淡下来，“你知道了？”

“总有人要出来做替罪羊。我得到的消息是，他知道太多的秘密，如果128部队一定要解散，那就一定要有能够控制他的办法，监狱是其中之一。”安念蓉有些歉然，“相比之下，保住他的部下更容易，也更值得。”

钟阡陌低头不语。

安念蓉走到他的椅子边上，蹲在他面前，安慰地拍着他的手。

“我知道他对你来说就像是儿子，你关心他，但我们考虑的事情要比一个罗门重要得多。钟叔叔，这么关心一个部下的前程不是你的风格。”

“罗门是比较特别的那一个。”钟阡陌反过来握住安念蓉的手，语气里带着欷歔，“我之所以认为罗门不可或缺，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特质，就是他对自己的承诺所体现出来的绝对忠诚。在现在这个时代，像罗门这样的人已经不多。别的人也有用，但最好的只有罗门，这才是我觉得可惜的地方。当然，你可能还不理解这种感觉。”

“在任何人身上都可以找得到让人惋惜的理由，但那决定不了他们的命运。”安念蓉微笑，“现在来说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吧。”

“我差点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钟阡陌哑然失笑，“懂得随时交换利益，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了不得，我还以为你只是惦记着钟叔叔才肯来帮忙。”

“我是惦记您啊，而且我也只是恰好有事情需要您帮忙。”安念蓉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当钟阡陌不再穷追猛打的时候，就表明他已经接受了现实。

“还是让我们谈正事吧。”钟阡陌疲惫地笑了笑，“你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有一条不可靠的情报指出，我们的核心安全系统已经被敌方渗透，但到目前为止，我所有的情报只有‘神谕’这个名字。”安念蓉站起身，声音里多了几分焦虑，“我现在要做的是证明有这样一个系统或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这条情报是假的，那我们也需要证明这只是一个烟幕，其目的只是想让我们在这个虚构出来的间谍网上浪费精力和时间。”

钟阡陌连连点头。间谍和反间谍工作总是这样虚虚实实，敌人不但会进行各种真实的地下活动，而且也会散布种种假情报来让对方草木皆兵，以便于浑水摸鱼。看得出安念蓉很不安。核心安全系统被敌方渗透多半有可能是个假情报，可一旦这个情报是真的呢？

谁都知道这后果有多么可怕。

“尽管这不大可能，但我们的工作性质就是怀疑一切，所以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必须对此进行真正的调查。”钟阡陌疑惑地看着安念蓉，“但这和活捉艾买提有什么关系？”

“因为现在我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可以使用。中国的分裂势力，无论哪种都跟白宫的某个办公室有关联，抓获艾买提，可以让我们得到很多第一手的资料，我相信中情局必然要求‘神谕’启动以干扰对艾买提的抓捕，那我们就有机会得到线索。您的部门是高级机密，如果128部队的行动被泄露，那么调查的范围就会很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