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里屋,房子里坐着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相貌清秀,穿着白色衬衣和酱色牛仔裤,正大力地嗅着手背。见我们来了猛地站了起来。
“你是谁?”他狐疑地朝我望过来,左手握着凳子,似乎随时准备扔过来。
“刘佳明是吧?我是朱远山委托调查你朋友朱洗、崔光筱、董琦的自残事件的,你无须惊慌,我没恶意,你父亲刘裕几天前也来这里找你,难道你没见到他?”我伸出双手,掌心朝外,这动作可以让激动的人安静下来,表示我是没有威胁性的。
可惜刘佳明实在是有点过于激动了,完全不听我的话,依旧抄着凳子朝我们扑过来。
“苏洛!”我往后退了一步,体力活不是我的专长。可是苏洛一脸茫然地站在身后,动也不动。
“苏洛!肉包子!”我暗叫一声该死,眼见着刘佳明的凳子就快劈到我脑门了。
耳边呼的一阵风声,苏洛的右手平伸了出去,仿佛一根铁棒一样,插穿了凳板,拳头直直地对着刘佳明的脸,只有几厘米。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刘佳明的语气变得友好起来。
“孟梵,这位叫苏洛,我的助手。”我对着他笑了笑,并且让苏洛退了回来,这家伙走过我身边时仍然不忘记提醒我包子的事儿。
刘佳明终于冷静下来,听话地放下了手里的凳子。
过了一会儿,他可以好好地和我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所以实在很害怕,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见谅。”刘佳明柔声说道,与刚才判若两人。
“那我再问问你,有看到你父亲刘裕吗?”
“我没看到我爸爸。对了,你说琦琦怎么了?”看起来他关心董琦比自己父亲要多。
“没什么,只不过在舌头上用刀刻了几个字罢了。”苏洛在后面说道。
“用刀刻字?”刘佳明大惊,“她没事吧?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啊?她和朱洗一样傻啊!”
“那三个字你想必也很熟悉吧。”我将手放下来,“六根岛。”
刘佳明仿佛被闪电击中般颤抖着身体,他的鼻翼抽动得很厉害,接着痛苦地弯下腰去。
“别,别再提那三个字了!那是禁语!是禁语!我,我又闻到那股味道了!见鬼!真想死过去!”刘佳明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眼药水瓶大小的玻璃瓶,朝手背上喷,接着他像那些电影里犯了毒瘾的瘾君子吸毒一样对着自己的手背拼命吸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虚脱似的瘫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大口地喘气。
“六根岛”这三个字对他们来说是禁语?
“现在只剩下你了,朱洗三人都在医院昏迷中,你必须告诉我你们四人十月的时候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董琦。”看得出他很在意董琦,希望刘佳明可以和盘托出心里的秘密。
刘佳明的眼神空泛起来,勉强支撑着身体慢慢滑坐在椅子上。
“老付,我和这两个人谈谈,等下再回来好吗?”刘佳明对那中年汉子说道,原来他叫老付。
老付点点头,并叮嘱过一会儿回来吃饭。听见吃饭苏洛就不肯走了,缠着老付说是要帮忙,我也只好随他去了。
外面的空气很新鲜,新鲜到你可以从中嗅到丝丝的春天跳动的味道,久违了的农田山水让我心情很舒适,可是刘佳明却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可以说了吗?”我问道。
“这一切都怪朱洗!如果不是他提议来这里玩,说什么重温我们父辈当年的足迹,我们根本就不会来这个地方,也不会出那么多事情。”刘佳明恨恨地说。
“我们在这里待了三天,噩梦般的三天,我们六个人来,结果只回去了四个人。”刘佳明的双眼瞪得很大,手抱着头蹲在地上,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
“你们是六个人去的?”我惊讶地问。
“是的,同去的还有两个人,都是我们同校的,一个失了踪,一个重度昏迷,至今还在医院。失踪的是个女生,叫解小敏,昏迷的男生叫章远。”
“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学校只说你们四个来这里。”我问道。
“哼,出了这种事学校还能大张旗鼓宣扬么?当然得瞒着,结果自然是我们四个记了大过,旅行社团也被解散了。”刘佳明闷声说道。
“你们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刘佳明抬起头望着我,眼睛的瞳孔慢慢放大,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我看到一股血从他的鼻孔慢慢渗出,他用手背快速地擦拭掉。
“你刚才流血了。”
刘光明看了看手背的血迹,眼中无神。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还是赶快告诉你,如果你能见到我父母,记得代我说声抱歉。”刘佳明半张着嘴,大口地呼着气,那声音像破了的鼓风机,随着他肺部的扩张收缩,一下又一下地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伴随这种声音,刘佳明的话把我带回到几个月前,同样是福州惠安,同样是这样新鲜的空气,我仿佛看到朱洗、崔光筱、董琦、刘佳明带着笑意朝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