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牙，秀云用力握着婆婆的手说：“妈，您劝家瑞辞职吧。”

王奶奶闻言大吃一惊：“这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呀？”

“您别紧张。妈，现在有更好的工作等着他呢。有一家煤矿想请家瑞过去，还是当矿长，工资比这边高一倍，年终奖保底十万，另外还送一部分股份，每年分红怎么着也少不了几十万。”

“这事是真的？”

“千真万确。”

王奶奶有点晕了，养育了儿子四十多年，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还值这么多钱。

怕婆婆不信，秀云赶紧补充了一句“那个老板是我们炎泽最大的民营企业家。”

晕了一会儿，王奶奶回过神儿来，媳妇既然和自己说明此事，那可能是因为儿子并不赞成此举，就问她：“那家瑞自己是什么意思？”

秀云提起这个就气，“他最近脑子短路，不愿意过去。”

“那他肯定也有他的道理吧。”王奶奶虽然觉得有钱是好，但小儿子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让她操过心，他既然不去，自然有不去的道理。

“妈，在这件事上，咱们不能迁就他的想法。别看他现在是个矿长，万一矿上出个事，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人家那边的钱，可是真金白银。干上几年，后半辈子什么都不愁了。其实，我这么打算也不是为我自己，我一年到头能用多少钱？我和家瑞就莉莉一个孩子，成绩还不好，以后总不能让她在这山沟里待一辈子吧？”

这番话说到了王奶奶的心坎上，老人疼孙女，如果能多给孩子留点钱，这未尝不是件好事。“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我劝他管用吗？”王奶奶知道，这小儿子一向是拿定主意不回头的主，就怕自己出面，也不一定能顶用，但她疼孙女，这根软肋被击中，其他的反倒忽略了。

眼看婆婆动了心思，秀云赶紧适时添柴：“肯定管用。妈，自从我嫁过来，我还没看见家瑞驳过您的面子。他几岁的时候，爸就走了，您一个人把他们兄弟俩拉扯大，您说的话他要不听，他就不是您儿子了！”

王奶奶还是拿不定主意，这么大的事，她得再想想。

秀云有些着急，就怕这事情一缓，又会不了了之，“不用想了，您一定要劝他。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每年都有。这么多年，不也才就这么一次吗？要是不抓住，这后半辈子就只能后悔去了。”

“我不是不劝他，我是要想想怎么跟他说。”

秀云高兴得眼睛发亮，“妈，您同意了？”

王奶奶当然会同意，看看儿子这几年，虽然从表面上看大小是个干部，可睡过几个安稳觉？天下当妈的没有不心疼儿子的。不知道多少回，王奶奶暗暗恨自己帮不上儿子的忙，如今有这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何乐而不为呢？“要是一年能挣那些钱，干上一两年，后半辈子也就够了。到时咱不干煤矿就不用提心吊胆了，过点踏实日子比什么都强。”

这个观点说到了秀云心坎上。天天提心吊胆的日子，秀云真是过够了。娘儿俩商量一番，决定晚饭后开口。

耐性听母亲说完，王家瑞知道，这是秀云的主意。看来不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这事儿没完。他干脆把秀云和莉莉叫到客厅，当着全家人的面声明：他是绝不会去张志军那里赚钱的，请大家以后不要再说这件事。

王奶奶没有再说什么。儿大不由娘，心里头终归还是有些失落。

王奶奶丈去世得早，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王国瑞，小儿子王家瑞。虽然家瑞是她的小儿子，但却让她省心得多，相较之下，倒是大儿子没少让她操心。从心底里，她觉得大儿子不是那么踏实，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有些人浮于事，让她难以安心，但自己和小儿子一起生活，对大儿子的牵挂只能搁在心里。

但总的来说，王国瑞也是个孝子，隔三岔五常来看看老娘，当然，不排除他每次来也是想走走弟弟的后门，大观煤矿这样大型的国有企业，当矿长的弟弟对于他而言，就是发家致富的最好捷径。

这天他刚到弟弟家坐下没多久，就听老母亲说了张志军挖人的事情。

略一思忖，王国瑞劝母亲：“妈，您别生气了。老二那想法也没错。公家人，一把手，矿上的事自己说了算，干吗到一个暴发户手下去做事？那就得看人脸色行事啦。”

王奶奶也不是气儿子不抓赚钱的机会，只是儿子不由娘的悲凉感占据了她大部分情感，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些天，她回想起自己带儿子的艰辛，觉得像中药铺里的抹桌布，百味杂陈，更何况，自从小儿子宣布了不去的决心，这小儿子两口子已经是几天不说话，开始冷战了。

说到这儿，王奶奶望了望儿子的卧室，压低声音说：“他们两口子都几天不说话了，绷着个脸，你说我在这儿旁边坐着，心里头能舒服吗？”

“那就去我那住。我怎么着在老娘面前也不能绷着个脸哪。”虽然话不一定由衷，但王奶奶听了很开心。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脾气越像小孩，要的是人哄。

“待会你就装不知道。”老太太叮嘱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