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寡妇走了过来，拦住了艳红。

“艳红，你这是干什么？”

“这桌的饭菜我不卖。”

“上门的都是客。你刚才不还说了吗，现成的生意不能往外推。”

黑皮嘴谗，眼看着到嘴的肉吃不着，叫了起来：“就是，老板娘，咱这是捧场来了，又不是不给钱。”

“对不起。你们三位我欢迎，请改天来吧。我这个小饭馆所有人的生意都做，除了这位齐队长。”

齐世平难过地看着艳红。艳红倔强地站在那，一点儿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小三也觉得艳红有点过分：“别这样。齐队长不是不帮你，这不是没找着吗？”

同桌的矿工赶紧帮腔：“是啊，你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不能怪齐队长，何况人家还帮你呢。”

艳红却没领情：“我们家大柱子五年多没消息了，我怪不上别人，只能怪他。当初，是他把大柱子领出来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遭这五年的罪。”

“你千万别这么想。你要这么想，那就是钻牛角尖钻进死胡同里了。”

“就是。齐队长当初领大柱子出来，也是希望你们能挣钱过上好日子。他也料不到你们家大柱子会失踪啊是不是？”

艳红不知道如何说是好了，用手背擦干眼角的两行眼泪：“也许你们说得有道理，但他的生意我就是不做。酒我先给存着，找到大柱子了，我会亲自下厨做几个菜给齐大哥赔不是。要是找不着，我只能怪他一辈子。当初我男人是跟他出来才失踪的……”

黑皮还要说，齐世平制止了他：“算了，我说哥仨，咱回去吧。”说完，齐世平掏出五十块钱放在桌上。

“你不用掏钱。”

齐世平没有把钱拿回去，低头走了，黑皮、小柜子、小三看了看艳红，也跟着齐世平走了。

艳红站在那没动，刘寡妇拿起这五十块钱追了出去。

艳红的牛角尖没钻出来的同时，大观煤矿和陈玉亮合作的第一个难题砸了过来，看完陈玉亮的提案，王家瑞惊讶了：“陈总，我们支持引进新设备。全面实现机械化开采后，精简职工是正常的，可是怎么可能要精简这么多人？”

“精简六百个矿工，这个数据很有依据。新的设备一安装，全面机械化在生产一线一普及，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手了。什么岗位可以精简，什么岗位可以合并，这些专家都有详细的说明。”

王家瑞和叶小薇、林维昌都没想到，只好请对方缓一缓：“陈总，这个要求我们事先没有预料到，现在我没办法答复。”

这种答复在陈玉亮的预料之中：“没关系，我把事情先说在这儿，六百个人的去和留，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但是我想提醒一下各位矿领导，你们可能会觉得这个数目有点大，大观煤矿毕竟是国营矿，职工的去和留是个敏感话题。但是就我来说，做生意我就要算账，这人要是用不上，留着就是浪费，每个月还得发工资，还得上保险……丑话说前头，我原来就有言在先，只要你们看好我的无烟煤加工专利，想和我合作无烟煤转焦项目，就必须同意我注资参股煤矿。既然我出了钱，是煤矿的股东，那么对于煤矿的生产事务就应该有一定的权限。”

陈玉亮的一席话让王家瑞哑口无言，只好打起了太极：“行，这个问题我们暂时放一放。我们继续谈下一项吧……”

可放一放，并不代表问题不存在。翻着白天的会议记录，王家瑞头疼得厉害。

看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叶小薇敲门进来：“王矿长，还没回家？时间不早了啊。”

“你不也还没回吗？”

“我准备走了。看你这还亮着灯，进来提醒你一下。”

“头疼啊。八号职工楼要给无烟煤转焦厂房让地就必须拆除，里面住的在职职工好办，可是那些退休职工肯定会有抵触。当然了，这是后话，先放在一边。现在陈玉亮要注资入股煤矿，一张口要拿掉六百个职工，这不是件小事啊。”

叶小薇深有同感：“这么多人离开大观煤矿干什么去呀？”

王家瑞沉默了。

这是个难题啊。从现代企业的管理来说，确实是应该引进新技术，提高效益，企业不能养多余的员工。这个道理陈玉亮明白，王家瑞、叶小薇也明白。可真要拿掉六百人——这个人数差不多是在职职工的十分之一——如果要淘汰，肯定是年龄大的吃亏。矿工们在矿上干了大半辈子，如果把他们淘汰出局，他们的余生何以为生？王家瑞和叶小薇都有些不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