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很快到了，双方再次在谈判桌前坐定。

大观同意再上调一个百分点，陈玉亮直摇头：“不行，还是太少了。”

王家瑞开了个玩笑：“陈总不满意那是肯定的，要是三十他就满意了。”

陈玉亮就着他的话往下顺：“王矿长，我也别三十二你也别二十七了，咱就折中一下，你给我三十怎么样？咱别耗了，把这个定下来我签了合同就打款，马上就可以动工了。”

“陈总，咱俩不一样。你认为合适了就能拍板，我不行啊，我认为合适了还得向上级汇报，还得交职工代表大会表决啊。大家都有诚意合作，在这一两个点上较什么劲呢？陈总，这样吧，你也别三十了，我冒险做一个主，二十八，好不好？”

“二十九。我也难做啊，我就算做了这个主，也得做股东们的思想工作。”

“二十八，我再让步就是李鸿章了，我可承受不起上级领导和职工们的双重压力，这是我职权范围内的最大权限了。”

一时间，谈判又有点卡壳，陈玉亮想了个招儿：抓阄。

分别写着二十八、二十九的两个纸团扔在面前，陈玉亮决定再赌一把，能走到今天，他不是第一次赌运气。

但是不凑巧，这次的幸运女神没有站在天平中他的方向。抓了一个纸团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28。

王家瑞松了口气，眉开眼笑。这个比例其实也没有超过陈玉亮的预期，他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一个劲地叫道：吃亏了吃亏了！

双方的意向达成一致，程序上还需要职工代表大会做决议。为了避免出现被否决的意外情况，矿上决定在职代会前先开一个座谈会统一思想。方方面面的人都接到了邀请。

叶小薇把事情的经过给大家讲了一遍之后，王家瑞开始补充：“这次就股份的谈判我们是据理力争，保证了煤矿的正当利益。今天小范围地召开职工代表座谈会，并邀请了部分离退休老职工列席参加，希望大家对情况有一个详细和全面的了解，对和大家利益息息相关的企业决策提出建议，增加我们工作的透明度。”

一个退休的老太太小声地对旁边一个老头嘀咕：“说得真漂亮，不就是为职代会正式投票统一思想、扫清路障吗？”

那老头正襟危坐，没有接茬。

“大家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自由提问。”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叶小薇看到了那老太太的举动，笑问她：“李阿姨，您有什么意见和看法没有？”

李老太太看着老矿长卢宜生说：“矿上职代会还能邀请我们部分退休职工参加，这是对我们退休职工的尊重。我退休了，很多情况不是很了解。我看我们还是问问卢矿长的看法吧。”

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到了老卢矿长身上。

一个老头鼓励他：“老卢，你代表大家说两句。”

王家瑞也觉得，只有老矿长发了话，退休职工们这道坎才算过得去，也鼓励岳父发言：“爸，大家这么信任你，你就有话直说，有问题直问，我们一定认真答复。”

卢宜生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我肚子不舒服，先走了”，然后在众人的惊愕表情中走出了会议室。王家瑞做好了准备接受岳父的问询甚至反对，这样其实也是一个做通大家思想工作的好机会，但没想到岳父竟然这么处理，他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散会之后，走出办公大楼，等到只剩下几个退休职工了时，李老太太开始活跃了起来。

“不对劲呀，他们就只谈组建煤炭集团的事，我们八号楼到底会不会被拆除怎么闭口不谈呢？如果八号楼要给厂房让路，我们这些人住哪里去？”

大家都沉默不语。

“哎，大家讨论讨论嘛。”

一个老头白了她一眼：“咱们讨论什么呀。你有这么多问题，刚才在座谈会上为什么不说？”

过了一会儿李老太太才反应过来：“我不是希望老卢矿长说吗，老卢矿长不说，你们为什么不说呢？”

“这些当领导的，哪个嘴皮子上没有一套真功夫。咱说了管什么用，人家天花乱坠给你讲一通美好的未来。咱都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少说几句，别惹人嫌吧。”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管？”

“不管怎么说，八号楼直接关系到我们这些老同志的利益。咱们好歹也是职代会的列席代表，多少还是有点影响力吧？咱们应该要少说多做，充分发挥这种影响力，让更多的人投上反对的一票。”

李老太太一拍手：“这个主意好。大家一定要发动熟人投反对票！咱矿上效益挺好，没必要瞎折腾！”

大家决定利用各自的老脸面，私下里展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