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森到达皇姑区派出所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两点。

汪明才当时正抱着碗面和民警同志吃成一片。见到女婿突然出现在面前，反倒很不情愿。

“谁让你来了？”汪明才推开碗面。

“爸，回家吧。”吕森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这辈子可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没想到还真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场面。刚刚进门就见到几个不三不四的小青年坐在椅子上，几个民警耐心地询问情况。再走几步又被匆忙跑进跑出的人撞得东倒西歪。打听好几个人才弄明白，原来汪明才正在做笔录。本以为老爷子熬了这么久身体一定吃不消了，哪成想，居然还能混上碗面吃。这里的待遇真是不错。

“不行！还没做完笔录呢。”汪明才斩钉截铁地回答。

“明天做吧，你身体不好。”吕森的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谁说不做亏心事，不怕警察看，吕森分明觉得一股股寒气从背部袭来。

“儿子来了吧。老爷子，您真是好福气啊。”一个民警用力喝了一口汤，拿纸巾擦擦嘴巴，继续在纸上做着笔记。”

“女婿，我女婿。”汪明才得意洋洋地介绍。

“爸，还需要多久？”吕森特想把汪明才送回家，不知道葛承艳在家里急成什么样子呢。

“快了，快了，就差几句话了。”汪明才伸着脖子细致入微地向民警描述事情的经过，“我和朋友打完麻将以后吃了饭，出来后大家各回各家，我觉得有点儿热，决定散散步。结果走到桥下的时候听到身后有摩托车的声音传过来，就想让个路，哪知道从后面上来两个小伙子抢我手包。”

“对方年龄。”民警头也不抬地提问。

“二十多岁，身高一米七零左右，头发立着，就是那种从两侧立起来的，看起来像鹦鹉。”汪明才一边说一边比划。

吕森在一边听得直想笑，都什么时候了，老爷子的描述能力还这么强。

“他们讲话了吗？哪儿的口音？”民警喝了一口水。

“有一个人讲了，让我松手。”汪明才紧紧地攥着拳头，“我不想把包给他们，往回拽来着。当时想和他们拼了，不过觉得打不过，所以就松开了。”

“哪儿的口音？”民警又重复了一遍。

“当地口声，一看就是小孩。抢了我的包上车就想跑，我告诉他们‘留下我的证件’，结果他们没理我。”汪明才说到这里的时候，特别气愤。

民警和吕森终于忍不住同时笑了出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您以后不要后半夜出来散步了，现在不太安全。我们已经做了详细的笔录，现在您可以回家了。要是抓到嫌疑人，会打电话通知你过来指认的。对了，把你的联系电话留给我们。”民警同志热情地起身欢送。

“我哪有联系电话啦，手机被他们抢走啦。”汪明才愤愤地叫唤。

“对，价值三千多元的手机，还是女儿送的。好吧，你把电话号码留一下。”民警望了吕森一眼。

“哦。”吕森想，他这是何苦呢，过来接老爷子的，还得当通讯员。他把电话号码留给民警，然后护送汪老爷子回家。一路上，汪老爷子在出租车里张牙舞爪地向吕森形容自己在被抢的时候有多么镇定多么英勇，同时还不忘抱怨几句社会不安定的言语。“我要是年轻，非和他们拼了不可。”这是汪明才的结束语。

不远处的窗口，有葛承艳的身影。老伴没回来，她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