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山野小村里除了偶尔传来一声远远的狗叫,就沉寂得像是全部陷入了沉睡。整个村子里都黑黝黝的,没有一丝光亮。
林菜菜怀揣着两个大白馒头,直接走到二大爷家后院的磨盘边,抬头向着后院小柴棚的棚顶上望了一眼。
棚上黑糊糊的,看不清什么。
林菜菜直接就在磨盘上坐了下来。
山村里的夜风,冷飕飕的。
林菜菜在磨盘上坐了半天,手里的馒头都要冷了,她拿出帕子,又细细地包了一层。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黑黝黝的柴棚顶上,忽然现出一个月白衣衫的影子,无声无息地从顶上飞身而降,没有丝毫声音地落到磨盘的旁边。
林菜菜坐在磨盘上。
他站在她的身边。
半盏茶的工夫,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夜风冷冷地吹着,抚动他月白色的衣角,和她头上鲜红的布帕。
林菜菜终是抬起手来,把手中的帕子打开,露出那两个雪白的大白馒头,擎到他的面前,“给。”
他站在旁边,扫一眼她手中的馒头,星目微闪,眉宇微皱。风抚弄着他月白色的衣角,久久都没有说话。
她举得胳膊都酸了,他也不取。林菜菜有些不太高兴,便把手一收,“你不要便算了,后圈的大花还饿着呢。”
他眉宇皱得更深,半日才微微低沉地开口问道:“你就如此成亲了?”
林菜菜抬眉,看一眼身边人。
他一如往日的冷峻,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孔上,看不出他心内一丝的颜色,唯有平日里就喜欢微抿的薄唇上,更多了一点生冷的味道。他月白色的衣衫更衬出他清冷决绝的气质,那一抹与世出尘的味道,更在他身上绽放如冰。
林菜菜收回举出去的手,把那两个大白馒头再用帕子细细包好。
“那男人是二大爷和二大妈费了很大力气才抢回来的,我若不从他们的心意,他们定会伤心。他们待我似亲生,一生操劳,这一点子小事,不如就顺了他们。”
她的话让他忍不住微微挑眉,剑眉飞斜,几欲入鬓。
“原来这是小事。”他低低地闷闷地说,声音暗沉。
“难不成这还算是什么大事么?”她转头看他,眸子里闪现出一点点火苗,“师兄,这些年幸得你保护,也一直看我平安无事,你若不是太闲,不如还是去了罢。”
她这句话一出,他脸色霎时乌黑到底。
冷峻的脸孔黑得仿若开封府的包公,那星目却凌厉得如同冬夜里的星辰。
半晌都没有答话。
就只是站在那里,让夜风冷冷地吹。
林菜菜瞪着他,看着他虽腹内巨浪翻涌却永远都只是闭口不言,甚至面色更加生冷如冰,一字不提的模样,就觉得这午夜里的风真冷啊。
“好了,师兄若是没话说,我就回了。等下二大爷倒夜香,又得骂我了。”林菜菜拿着帕子,转身就要走。
他的身形却是一动。
直挡在她的面前。
“师兄还有什么话要说?”林菜菜看他。
冷着一张俊脸,一字不发。
“师兄,麻烦让让。”林菜菜再次出声。
他依然不言不语,岿然不动。
林菜菜有些无奈地摊摊手,“师兄你还是让开罢。好啦,我就跟你说,屋内那个男人是二大爷二大妈抢来的,不过是为了挡挡皇帝佬的选秀皇榜,皇命一过,二大爷二大妈自然会放他走。他一个锦衣玉食看起来病弱娇兰的男人,你以为他还会留在这山野小村里吗?这成亲不过是逢场作个戏,要是连师兄你都认真的话,那我真是都不用演下去了。”
他冷冽的眸光倏然一亮。
“好了,这下我可以回了吧?等下万一他要醒来了,我不在屋里可不好。”林菜菜抬腿又要走。
他淡雅的身形又是一动。
挡在她的面前。
林菜菜简直是想要叹上一口气。
“还要如何?”
他一身月白衣裳,站在乌黑的夜风里,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却只微微地抬起手来,露出个白白的掌心,“馒头拿来。”
啊……哈!
林菜菜差点绊倒。
把包馒头的帕子再次打开,那两个几乎冷掉的大白馒头再一次露出来,“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吃饭啊,我还以为你去前街陈家吃过流水席了呢。”
穆逸看着她手里雪白的馒头,微微地皱皱眉,“你看过哪个大侠会去吃婚宴流水席?”
这句话说得林菜菜“扑哧”一声就乐了,“那倒是,你们这些大侠大婶的,连穿衣都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更何况吃饭?我看坊间那些手抄小说里写的,你们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吃一顿吧?”
穆逸抿抿嘴唇,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所以你以为大侠是人干的吗?”
林菜菜差点真的要笑出声来了。
“快吃吧,师兄。再等一下,里面也要冷了。”
“等一下。”穆逸止住她伸过来的手。
往怀里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