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利依旧摇着头，乘上咔嚓咔嚓作响的电梯回到了楼上的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口，他发现了自己留的纸条，上面写着：“我马上回来。”他昨晚忘了给邦妮?艾伦——他的女秘书打电话了，可她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呢？为什么不来上班把纸条拿走呢？她平时不是很爱干净的吗？雷利这才仔细去邦妮的办公室看看，发现她房间里的东西和昨天一样。因为父亲的事，昨天他也没有留意邦妮在不在。不，他是一直都没有过多地注意他的这位秘书，可是妻子奥拉不那么想。她总半开玩笑地说，她调查过邦妮?艾伦的隐私，邦妮曾经暗恋过他。奥拉还说：“我并不责怪她。”当时，雷利对此等荒谬言论置之不理，奥拉又一再强调“你也一定潜意识地发现她很性感、很迷人吧，换了谁都会如此，那诱人的乳房和线条。所以一定小心，别被迷惑住了，否则你就是在背叛我。亲爱的，你一定要对我忠诚。”雷利回答：“奥拉，我不要你教我怎么做事。我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不过，说老实话，邦妮的办公室也过于乱了些，雷利看到桌子上堆着可乐杯，苍蝇爬在炸薯条上，一本名为《城堡的火焰》的深红色平装书扔在地上，裂开的书脊上写着作者的名字；除此之外，雷利还看到了本应该一周前寄出的三封信，它们被放在一盆仙人球的旁边，上面积满了灰尘。往下看，地板上也是灰土；往上看，窗棂上蜘蛛已经结网。或许邦妮?艾伦——她总是打电话说感冒了，不能上班，雷利一直埋怨她的假请得太频繁——真的来上班了，忽然觉得不舒服，所以回家了？就算那样，她也该留个假条或者让她丈夫打个电话来请假啊——如果和她在一起的那人是她丈夫的话，对此奥拉一直表示怀疑。说实话，雷利对邦妮一无所知，她只是六个月前被雇来当替班的。他用了二十年的女秘书贝蒂?莫罗突然辞职了，说要一门心思写她的小说；打他们认识，雷利就知道贝蒂在写她的小说。他雇用邦妮时，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出众的外表？如果那是真的，多么恐怖呀，谢天谢地那不是真的，雷利想。

坐在他那张精美的桌子旁，雷利拿着一杯不太烫的咖啡，吃着那一大块黏糊糊的油酥面团。因为饥饿，雷利毫不顾及，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五个油酥面团。他回想起很久以前也这样吃过早餐。那是在上大学时，他饿得肚子没了知觉，也这样狼吞虎咽过。现在，这么着急地吃下东西后，显然他的胃还没有准备好。雷利感到一阵胃痛，把身子抱成一团。这时，电话响了，他赶忙接起来。电话不是邦妮打来的，而是奥拉。

“你去哪里了？”她问，“不想和我再玩一会儿？”

“说什么呢，奥拉，已经七点过五分了。”

“我相信你说得没错，是七点过五分了。亲爱的，最近你是不是买了块新表，要不然你为什么一直跟我强调时间。对了，谢谢你的花，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不是想通过电话吻我？我发现你现在太迷人了。”

其实，雷利刚才只是用舌头舔了舔手上的油酥面团。“别傻了，邦妮来过电话吗？”

“我懂了，你现在厌倦我了，你在追求她。”

“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

“大概——是跟她的男朋友在鬼混吧。仅仅是我的猜测，现在不过才七点钟。”

“奥拉，听着，我不希望你这个年龄的人说出‘鬼混’这样的话。”

“你要我老了以后再说吗？”

“你现在在忙什么呢？你从来不会在七点钟起床的。”

“我们‘维护和平的母亲’今天有活动，不记得了？今天对我来说很重要。况且，是维姬姑姑来电话把我吵醒的。维姬姑姑让你马上去一趟，说是和你爸爸有关。”

雷利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嘴里抽出手指。“她找到爸爸了吗？”

“不，不。他只是给她打了个电话而已，从很远的地方打的电话。”奥拉继续说，“你现在越来越像雨果小说里的那个人物了。”

雷利站起来。“我没有时间理会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

“什么？”他冲着照片里微笑的奥拉问道。

“我是说就像那一系列悬疑类电视节目一样，一个侦探沉迷于追踪谋杀妻子的凶犯。”

“奥拉，再见。”

“喂，你最好别挂电话，现在可能是七点过八分。难道你不想问问我现在穿着什么吗？你昨天不是对女人的衣服很感兴趣吗？”

“我向上帝发誓，我从未那样过。”

“我au naturel 。亲爱的，今天我特别喜欢说法语。好吧，管他什么语言，早上好吧。听着，今天女儿们不能回家吃晚饭。我也许晚点儿回来。但是家里还有一点儿剩饭。祝我们好运。”

“奥拉，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