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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亡的颜色(17)

看,死亡的颜色 作者:(美)凯西·莱克斯


等到最后一块骨头包装好、并做好运输准备时,已经是下午的晚些时候了。赖安一直看着我把头骨碎片取出,包装,然后放进塑料容器里。在实验室,我将对这些遗骸进行分析和研究。接下来,我们将对他的孩子进行搜索和调查。

当我从地下室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在这个时候,如果说我很冷的话,就如同说戈迪瓦夫人 穿得太单薄一样。连续两天的下午,我都是在手脚失去知觉的状态下结束工作的。我希望这不至于让我做断指手术。

拉曼彻已经走了,于是我和赖安、他的同伴让·贝特朗乘同一辆车,赶回蒙特利尔。我坐在后边,哆哆嗦嗦地请他们把暖气开得大一些。他们坐在前边,汗流浃背,不时地把外衣一件一件地脱掉。

我断断续续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只想好好地洗个热水澡,钻进我的法兰绒睡衣里,美美地睡上一觉。一个月以来,我的大脑都在飘荡。我想起了北极熊,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蜷缩起来,一直睡到来年的春天。

我的大脑充满了幻觉。地下室的受害者,一只在烧焦的、僵硬的脚趾上摇摆的袜子,一个放在小棺材上金属铭牌,一个满脸幸福、执著追求的人,所有这些都涌现进了我的脑海里。

“布兰纳。”

“什么事?”

“早上好!星星在闪烁,地球在跟你打招呼。”

“什么事?”

“你到家了。”

原来,我已经酣然入梦了。

“谢谢。下星期一见。”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汽车,沿着我家的楼梯向上走。一层泛着白光的雪覆盖在四围,就像小圆面包上结了一层冰霜似的。我纳闷,这么多的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冰箱里的存货并没有因为一天的过去而有所改进。我只好吃一些涂抹花生酱的苏打饼干、喝一些蛤蜊杂烩汤充饥。在食品柜里,我找到了一盒放了很长时间的海龟牌纯巧克力。尽管这些巧克力都变味了,而且很硬,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不仅是因为纯巧克力是我的最爱,而且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所有的愿望中,只有沐浴像我期待的那样,既温馨又舒适。然后,我决定把火生起来。最后,我总算暖和起来了,但我觉得既累又孤单。虽然巧克力让我感觉很好,可是我还想再多吃一些。

我想念我的女儿凯蒂。她的学年分为四个部分,而我所在的大学采用的是学期制,所以我们不会同时放春假。就连我的宠物猫博迪也留在南方,没有和我一起来。它不喜欢坐飞机,所以每次乘坐飞机,它都会大声表达它的抗议。由于这次在魁北克停留的时间不到两周,我就决定把它留在南方。

当我拿着火柴准备点燃引火的木头时,我想到了火。在最初的时候,人类的祖先猿人学会了使用火。近一百万年以来,人类一直在使用火,用它狩猎、烧饭、取暖、照明,这是放假前我在最后一节课上讲的内容。我想到了我在北卡罗来纳州的那些学生。当我正在忙着寻找伊丽莎白·尼科莱特的遗骸时,他们正在进行期中考试。正当这些学生们离开学校、忙着去海滩嬉戏时,他们的试卷将会通过隔日送达邮件于明天寄送到我这里。

我关上灯,看着火焰舔着木头,在木头中间盘旋、扭动。阴影随着火焰在房间里飘荡着,舞动着。我闻到了松木的香味,听到了湿气嘶嘶的响声以及湿气溅落到木头表面而发出的爆裂声。这也是火的魅力所在。它调动了人类的许多感官。

我又回想起了儿童时代的圣诞节和夏令营。火,上天给人类的一个如此危险的恩赐。它既可以给人以安慰,重新点燃平静的记忆,也可以杀人。今天夜里,我不想再去想圣乔维特镇的事情。

我看着雪在窗台上积聚,我的学生也许正在制订他们在海滩上第一天的游玩计划。正当我与寒冷与冰冻抗争时,他们却在做防晒的准备。我也不想想这些事。

我想到了伊丽莎白·尼科莱特。她曾经是一个寂寞的人。“女沉思者”,金属铭牌上是这么写的。可是,在过去的一个多世纪里,她已经什么也没有沉思了。如果我们找错了棺材,那该怎么办?看来,这也不是我现在要想的事情,至少在今天夜里是这样的。再说了,伊丽莎白跟我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我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分。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凯蒂当选为“弗吉尼亚小姐”。尽管同时攻读英语和心理学两个学位,而且保持着三点八分的年级平均成绩,她却从未脱离社会。星期五晚上,她从来都不会待在家里的。作为一个天生的乐天派,我把电话拿到壁炉边,给在夏洛茨维尔 的凯蒂拨打电话。

在电话铃响第三声时,凯蒂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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