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忍受呼吸的困难，我伸手在脸上乱抓，手指抠进垃圾袋里，抓破了塑料，冰冷的空气从破洞里透进来，我的喉咙呼噜作响，拼命猛吸空气。

呼吸恢复了正常，快得难以置信的心跳也平稳下来，我解开绑在脖子上的毛巾，从头上撕下垃圾袋。

呼出的气息凝成水滴，粘附在袋子内部。脸和头发上也黏着温热粘滑的水滴，感觉很不舒服。接下来得去洗个澡。

我把撕下来的垃圾袋丢到地上，仰望着天花板。我不相信真有人能蒙上塑料袋窒息而死。蒙上后难道不觉得痛苦吗？还是说，他们求死心切，连这种痛苦也能忍受？

“那样的人是同时服用了安眠药。”医师干脆地说。

“如此一来，就能在睡眠中窒息而死。还有，最近的研究表明，二氧化碳也有致人昏睡的效果。据说也有过因为吸入火山性二氧化碳而晕倒，或是用车运输干冰途中昏迷的案例。因此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狄克逊?卡尔那部著名的长篇推理小说，在科学性方面也是很正确的。但是呼气里二氧化碳的含量极微，除非能忍耐呼吸维艰的痛苦，否则很难陷入昏睡。”

虽然有点在意狄克逊?卡尔是谁，我还是无视了医师的话，继续盯着天花板。我没心思奉陪医师的饶舌，自顾思索樽宫由纪子的事情。

从发现樽宫由纪子的尸体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

那天晚上为了做笔录，我被留到将近十一点。我说的几乎都是实情。我在路上走时，看到公园里有奇怪的东西，走近一看，是女性的尸体。没说出来的只有我认识樽宫由纪子，还丢了把剪刀在树丛里。

第二天，我坚持着去打工。我尽量一如往常地专心工作，交代下来的事情我自觉都像平常那样处理了，但没过多久，佐佐塚就停止了吩咐，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冈岛部长也过来了。

“你怎么了？总觉得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

“如果有什么惦记的事，今天也可以早点回去哦。现在还没那么忙。”

我坦率接受了冈岛部长的好意，午后就回家了。

于是，等待我的就是报纸、杂志和电视台打来的要求采访的电话。

他们到底是从哪打探到我是遗体发现者的？是某个警察泄漏了吗？由于这是剪刀男睽违了八个月的行凶，媒体兴奋得吓人，电话一个接一个杀到。

我对采访要求一概谢绝。某家周刊的男记者在电话里恳求说，我们决不会登出你的名字。自称wide-show节目制片人的男人傲慢地说，脸可以打上马赛克，声音也能改变，这样没问题了吧。还有个大报记者傲然报出身份，一副自大的口气对我展开说教，说什么你作为发现者，有义务接受我们的采访。

我完全不认为我有接受采访的义务，活像来侵略地球的火星人一样，用古怪的声音在电视上演出我也敬谢不敏。对于要求直接登门采访的人，我回答说如果那样做，我会告他侵犯隐私。

因为电话响个没完没了，我终于忍不住把电话线从墙上拔了下来。

“哎呀，顶多忍耐个两三天罢了。”医生的语气很悠闲。他一定是想，反正不关自己的事。

“那些家伙对遗体发现者应该没多大兴趣，他们一门心思关注的是被害者和剪刀男。只因为现在情报还不充分，才一窝蜂涌到你这里来而已。”

房间里总算清静了。我坐下来，打开电视。各台全部停止通常的节目安排，插播特别报道。液晶屏幕上映出我熟悉的鹰番四丁目街道和公园，手握麦克风的记者们为了不被直升飞机的轰鸣盖住声音，滔滔不绝地大声嘶吼。

“私立叶樱学园高中二年级学生的樽宫由纪子在这所公园里……”

“脖子被剪刀插入……”

“发现樽宫由纪子的遗体是在昨晚的……”

“由纪子十六岁，在都内的私立叶樱学园高中上学……”

“警方尚未发表正式声明，但几乎可以断定是剪刀男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