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还有剩余的时间

到坟场的车票 作者:(美)劳伦斯·布洛克


我把车子退还之后竟然还有剩余的时间。结果我那班飞机的机票卖超了,登机前航空公司征求愿意改搭较晚班次的志愿者,他们将赠送飞往国内任何地区的免费机票。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任何地方想去。不过显然有许多人想得出来,所以航空公司不一会儿就找到足够的志愿放弃者。我系上安全带,翻开书,开始阅读马库斯·奥雷柳斯的文章,没多久我就睡着了,书本搁在腿上。飞机即将降落在拉瓜迪亚机场时我才醒来。

坐我隔壁的女士,戴了一副老祖母眼镜,身穿西部印第安保留区的运动衫,她指着我的书问那是不是超觉静坐之类的书。我回答说,有点类似。

“我想这本书一定很有用,”她羡慕地说,“你刚才好像真的神游九霄云外去了。”

我搭乘公车和地下铁回到曼哈顿,因为那个时间正是交通最繁忙的高峰期,这样会比坐出租车快,而且还便宜了二十元。我直接回旅馆,查看信件和留言,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我上楼去洗澡,打电话给伊莱恩,将最新消息转述给她,我们说了会儿话。下楼吃过东西后,我便去圣保罗教堂参加聚会。

今天的演讲者是协会的长期会员,戒酒已经多年,今晚他并没有演说情节动人的酗酒故事,而是报告他最近所经历的事情。他在工作上遇到困境,而且他的一个孩子竟同时嗑药又酗酒,他转而讨论一些“接纳”的问题。最后这个问题就成为聚会的非正式主题。我想到马库斯·奥雷柳斯那些跟这个主题相关的智慧哲语,他所说的万事发生皆如其所应当发展的方向,我在讨论会中原本打算提出他的观念,还想提到发生在俄亥俄州马西隆市那个风景如画的郊区发生的事。不过在我还没来得及举手发言之前聚会就结束了。

到了早上,我打电话到可靠侦探社,告诉他们我今天无法去办公室上班,顺便替昨天也请了假。接听电话的人要我稍等一下,然后由我的上司接听。

“我今、明两天都有工作要给你做,你明天会来吗?”他说。

“我不确定,可能不会。”

“可能不会?怎么了,你这会儿自己有案子处理吗?”

“只是一点私事。”

“私事?那么星期一怎么样?”我还在犹豫,他又开口说:“你知道的,外头还有一堆人可以胜任这份工作,而且人家都抢着要做。”

“我知道。”

“这虽然不是固定时间上班的工作,你也不是领薪水的,不过都是一样的,我需要的是有案子时能指靠得上的人。”

“我明白,”我说,“不过我想最近这一阵子,你可能最好不要指望我了。”

“最近这一阵子?多久?”

“我不知道,那得看事情进展如何。”

电话那头沉寂许久,然后突然爆出一阵狂笑,他说:“你又在喝酒了,对吧?老天爷,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老实说。等你摆脱恶梦之后再打电话来,到时候我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你做。”

我心中涌上一股愤怒,无法抑止的暴怒,不过我还是忍住,等他挂掉电话之后,我才摔下话筒。我跺脚离开电话机。遭受这种污辱,我全身的血都因为强烈的愤怒而沸腾,脑中涌出一堆话回他。第一,不,我要先去他办公室掀了他的桌子,把椅子扔出窗外。然后,我再告诉他,他可以把我每日津贴全部换成硬币,吞下肚去。然后……

不过,我只做了一件事,打电话给正在上班的吉姆·费伯。他认出我的声音,取笑我的遭遇。“你要知道,”他理智分析,“如果不是因为你以前曾经是酒鬼,听了这话根本就不会当一回事。”

“他没有资格认为我喝醉酒。”

“他怎么想关你什么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权利生气?”

“我是说你生不起这气。你差点就又拿起酒杯了吧?”

“我不会再喝酒。”

“对,不过你和那混蛋谈话之后,自信心一定比较薄弱。其实你心中很想这么做,对吧?在你还没给我电话之前?”

我的确这么想过。“也许吧。”我说。

“不过你拿起了电话,现在该比较冷静了。”

我们的谈话持续了几分钟。我挂断电话时,愤怒已经降到最低点。我究竟是在生谁的气?可靠侦探社那个家伙,他说愿意在我戒酒之后再聘请我,我在生他的气吗?大概不是。

莫特利,我想。莫特利,就是他引发这一连串事件。

或许,是我自己,竟然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一切。

不管这些了。我又拿起电话筒,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出发到城中北区分局,和乔·德金见面。

虽然我和乔·德金曾同时在警界服务,不过那时我并不认识他。现在我和他已经有三、四年的交情,他也成为我在纽约市警局之中真正算得上是朋友的人。这几年来,我们彼此为双方都尽了不少心力,有时候他暗中帮我介绍客户,有时候我则会给他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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