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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剪刀奔跑(8)

拿着剪刀奔跑 作者:(美)奥古斯丁·巴勒斯


“唉,想不到她原来是个臭婊子。”我说。

“行了,别这么说她。”我妈妈语气沉重地说,“这也是她丈夫埃德的原因,他根本不支持弗恩和我的关系,这就给她带来了额外的压力。她拒绝放弃他的家庭。可是,她的家庭成员年龄都不小了,都能照顾好自己。我的意思是,最小的女儿也和你的年龄差不多。”

“我知道了,戴尔德拉。我希望你把这个事情解决好。”我妈妈告诉过我,尽量别管她叫妈妈,而是叫她的名字。她更希望把我们想成是朋友,而不是母亲和儿子的关系。这样的关系更健康,也更成熟——她告诉我。

“谢谢你,”她说,“我也希望如此。”接着,她的神情愉快起来,“我是否告诉过你,我有一首诗歌被《美国人》杂志选用了?”

芬奇大夫一家人的生活,并不只是游行。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一边听最新流行的歌曲《女人的夏天》,一边慢条斯理地梳理发型。我刚刚用KMS牌洗发水洗了头。我突然听到了有人争吵,声音很弱,很模糊。它来自于其他房间,我不禁竖起了耳朵。我尽量忽略歌曲中的“越来越快的脚步,带我去向何方”,飞快地辨别出个别争吵字眼。

“傻×!”这是纳塔莉的声音。

紧跟着,“操她妈的傻×!”这是霍普的回应。

我立刻把唱针从唱盘上取下,走出了房间。我在过道里蹑手蹑脚地潜行,隐藏在她们的房间外面。欣赏别人吵架乃至打斗,可比听《女人的夏天》过瘾多了,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的,我的脸上露出坏笑。

吵架是“六十七街”的本质和核心。如果说我们是酿造葡萄酒的葡萄园,那么,吵架就是含有而难得的佳酿。

“不,霍普。这和你无关。您老是认为,他妈的什么事都和你有关,为什么?因为你太可怜了,你活得太不痛快了!”

“闭嘴吧,纳塔莉。你为什么这么具有攻击性?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你这么恨我?”

纳塔莉恶狠狠地大笑起来:“你这是扯烂污,泼脏水,是纯粹的自我转移。是你恨我,不是我恨你,可你却不承认,你这个被压抑的婊子。”

“我何必不恨你,纳塔莉?”霍普恼恨地大声说。

“少跟我来自我克制这一套!”纳塔莉立刻反击。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在心理学方面的词汇暴风骤雨般地暴涨起来,除了自我转移、自我克制,我还知道了自我压抑、主动进攻,被动防御、神经质、抑郁药、镇静剂什么的。

除了互相称呼对方的大名——比如婊子、妓女以外,芬奇大夫家里的人还以他们强烈的求知欲,迅速吸收了弗洛伊德关于个体心理发展的划分理论,把它们收藏到辱骂对方的词库中。

“你还太嫩,还处在口腔期,你永远也到不了肛门期。你最大的希望,就是到达肛门期,可你没戏了!你是个不成熟的、性冷淡的老处女!”纳塔莉高声尖叫。

“别这样为难我,”霍普说,“别把所有的愤怒都转移到我身上。”

“你的逃避战术根本不会奏效,”纳塔莉提醒她,“我不会让你从我这里溜走。你不是对我有仇恨吗?那你就必须面对我的质问!想躲?做梦!”

我看看附近那台大钢琴,我回想起过去更加快乐的时光。就在上一周,芬奇大夫的一个病人——她名字叫休,患有慢性精神分裂症——为我们弹轻音乐作为伴奏,而纳塔莉、霍普和我站在钢琴旁边歌唱:“我们的家园在哪里?那是一块最美丽的土地……”只要我们愿意,休会长时间为我们弹奏,前提是我们不可以叫她的名字。她坚持让我们叫她“芬奇博士”。

“你需要和爸爸谈一谈,纳塔莉。你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我告诉你这一点,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爱你。你需要找爸爸看病,先在我这儿预约一下吧。”

我听见纳塔莉用力跺脚的声音。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很担心她会绕着楼梯拐进客厅,因为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在她们房间的侧面。要是她看见我,知道我在窃听,我就倒霉了。谢天谢地,她的脚步声很响,不过不是进入客厅,而是把她的姐姐扭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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