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我能装，现在发现没有装潇洒的必要。后边也没有摄像机，又不是拍电视剧，我们还是别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了。当年是我能装，我向你道歉。”冷然最恨谁拿自己说过的话堵自己的嘴，又不是呈堂证供，普通人原本就坚持不了说到做到。

“我现在很落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抱歉，我现在脾气暴，你可以找别人可怜你。”

“整个世界都在拒绝我，我想你不会的。”

“依您的意思，我这冤大头是当定了。”

“别挖苦我了。见个面吧。”

冷然终于妥协，原地不动等着江潼来找自己。冷然的地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跟别人相约，她定会找个合适的地方。而既然对方是江潼，她便强横起来，先来接本大小姐再说。祈使句，飞快地挂上电话，以凸显自己很骄傲。当年什么都为你想，现在也该我忙活忙活你了。冷然百无聊赖，等他来接，主要是为了添乱，其实损人不利己，自己只能无所事事傻立在街上。等了一会儿她就后悔了，搞这些低级的小报复太无趣了，他在道上可以看一路风景，自己却画地为牢般不尴不尬。何况都一刀两断了那么些年，谁还欠谁什么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江潼终于来了。他竟然骑着个巨大的摩托车，老远就见那摩托左冲右突像一条灵巧的船。曾经熟悉的脸随车速越来越近。他也老了，算一算也有四年多没有相见。大概他曾经见过她一次，但是她不知道。两年前，他曾突然发来短信，说她新烫的头发很好看。冷然猜可能是在街上有了不经意的擦肩。她回复了谢谢两字，将风度和礼貌进行到底。那个人就是这样，对不是自己女朋友的人，乐于给予适度的赞美，以保持情感世界总有小水滴的滋润。冷然那时对他恨得牙痒痒，他靠着低级的伎俩把她使唤得团团转，分手后却云淡风清装痴情公子，复合未遂还好意思玩暧昧的把戏。不过这还真是分手后江潼第一次提出见面，纵使当年有多少爱可以重来的复合恳求，他也不过是在电话里表演的，并没坚持面谈。

冷然的电话号码多年未变，用了已经七八年。那号码原是爱意正浓时与江潼的情侣号，两人号码的后三位是彼此的生日。全球通的两个号码，都是拿冷然的身份证办的。动不动江潼小一千的话费催缴单就寄到了冷然手里。她催他，他总是诚恳地透露经济吃紧的信息，于是冷然常常情愿或无奈地替他了结花费。分手之前的一段时间，江潼就已经把电话号码换了。他说在网上下载了一个借助阴阳八卦占卜的软件，可以测号码的吉凶，带着冷然生日的号码，是凶号，会导致人财两空家破人亡。冷然想人财两空家破人亡可够严重的，换了就换了吧。而冷然却一直用着带着江潼生日的号码。刚分手时曾决绝地打算换了，可是移动搞活动时爸爸给她预付了一年的基础费，因为有优惠是不能退的。心想用完话费就换号吧，可那时工作刚刚起步，给各个录音棚、制作公司留的都是这个号码，换号码的潜在经济损失很大。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琐碎理由把换号码的事搁浅了，后来冷然也觉得号码只是号码，何苦自作多情非赋予那么多意义呢。再说就算那号码代表他，也不过是天天被打嘛！

江潼示意冷然上车坐在他后边。冷然嘴角向左歪着，拒绝上车。她素来讨厌摩托，觉得骑摩托是低级的张扬和切实的危险。自行车不是挺好，何苦弄个雷声大雨点小开起来就嗡嗡叫的破摩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