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介第一次见到高桥，是在二十八岁那年。那个时候，他们一个是面谈官，一个是要被炒鱿鱼的对象。

真介当时在一家颇具规模的广告公司上班。大学毕业之后，曾经因为一些个人因素晃荡了好一阵子，直到二十五岁才进入那家公司，负责广告业务工作。

进去才三个月，就开始觉得有点腻了。这完全是一家以业绩挂帅的公司，没有一个客户是因为这家公司的广告水平高才来的。

为了业绩，每天对客户低声下气、鞠躬哈腰，夜以继日地开发新客源，他们才不管你有没有提什么企划案。总之，是个相当耗费体力的工作，像个乞丐一样，到处乞求客户以增加业绩。

不像话，真的太不像话了。

当时真介这么认为。可是他并没有马上辞职，其实，这和他当了一阵子无业游民有关，因为他想在东京多待些时间。

于是，他想了一个对策――只要不叫我走路就行，反正在这种公司也搞不出什么名堂。

有时候，他们的顶头上司会大发雷霆：“你们这些家伙，凭你们这副德行也想在公司生存下去吗？”那个男人差不多四十岁，脸色很难看，老是看到他在吃胃药。

每次真介都在心里窃笑：“难不成，你希望我们也变成你这样吗？”

首先，真介查明公司过去五年来的营业额和毛利，再除以营业员总人数，就可以知道一个人平均分摊的毛利有多少。由这个毛利的平均值，扣除所有和自己相关的花费，结果还算差强人意。所以，他的工作目标就是超出那个平均值。

反过来说，他也就只做那么多。

我只要为公司带来相当的利润就行了，这样做就绝不会被炒鱿鱼。

每一季，只要营业额和毛利超出自己设定的目标之后，不管上司怎样紧迫盯人，他都不为所动。说什么出去拜访客户，其实全都是幌子。出了公司大门，常常中午就开始喝点儿小酒，下午就带女人到池袋或莺谷的汽车旅馆休息，然后再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回公司。说他是公司里最混事儿的营业员，一点也不过分。

只是，这种好日子也没撑多久。

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最先遭殃的就是广告业。不论哪家公司都一样，一旦不赚钱，就开始缩减广告宣传费。

于是，真介二十八岁那年，公司里谣传将会大幅度裁员。几个月后，不知哪里冒出来一家“炒鱿鱼株式会社”，开始进驻公司逐一面谈。当时那家公司的员工才不过七个人，很凑巧，负责与真介面谈的就是老板高桥。

到现在，真介还清楚地记得他们之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