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养狗场转悠，手里拿着一本书：《小熊维尼》。他打开一间产仔室，在里面坐下。小狗崽从散落的干草底下拱出来，跑的时候扬起了细细的白灰。他把它们拢到腿中间，“读”书给它们听，两手在一只只小狗仰起的嘴前比划着。母犬走了过来，小狗崽看到她吱吱地叫，就像一窝鸡雏。她一只只地把它们叼回产仔箱；小狗崽的身子垂在她的嘴边，黑乎乎的像豆子一样。等她把狗崽全叼回去，她站在它们上方，用责备的眼神瞪着埃德加。

它们想听嘛，他冲着她比划说。可他如果不离开，带着小狗的母犬就不会安顿下来。

《小熊维尼》是个好故事，适合给小狗听。

她要是能让他讲故事该多好。

他的父亲，睡前念书给他听。他的声音很平静，眼镜片上映出了台灯的黄光。故事的名字叫《丛林之书》。埃德加希望自己入睡时心里还想着狼孩莫格里和黑豹巴希拉，让故事从灯光下进入他的梦乡。父亲的声音停住了。他坐起身。

再读一点，他把指尖挨在一起，打手势说。

他的父亲读起了下一页。他又躺下来，伴着父亲的声音在空中比划双手。想着那些词。那些词的形状。

他坐在医生检查凳灰色的人造革垫子上，嘴巴长得老大。医生把脸挨得很近，往他嘴里看。

然后医生把一叠字母卡放在桌上。医生让他拼出“apple”这个词，可字母卡里只有一个“p”，他拼不出来。医生看到他想把字母“b”转过来凑出一个“p”，就转过身往小本子上写了些什么。

“我想让他住几天，”医生说。他母亲摇摇头，皱起了眉毛。

医生把一个嗡嗡作响、手电筒形状的东西抵在他喉咙上。“呼气，”他说，“嘴唇往回收。把舌头顶在口腔的上方。嘴唇拱成圆圈。”

埃德加按着他的指示做了，嘴巴里飘出一个词来。“呃咯……”可那声音听着很恶心，活像扒在玻璃上的一群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