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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儒家哲学的重要问题(4)

儒家哲学 作者:梁启超


又说:“食色性也。”这个性完全讲人,专从血气身体上看性,更没有多少玄妙的地方。赤裸裸的,一点不带色彩。他的结论是:“性无善无不善也。”由告子看来,性完全属于中性,这是一说。

同时公都子所问还有两说。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第一说同告子之说,可以会通。因为性无善无不善,所以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再切实一点讲,因为性有善有不善,所以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第二说,有性善有性不善,与性有善有不善不同。前者为人的差异,后者为同在一人身中,部分的差异。所以说“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只要有人领着群众往善方面走,全社会都跟着往善走。又说“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瞽瞍的性恶不碍于舜的性善。这三说都可以谓之离孔子原意最近。拿去解释性相近习相远的话,都可以说得通。

孔子所说的话极概括,极含浑。后来偏到两极端,是孟子与荀子。孟子极力主张性善。公都子说他“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欤”。孟子所主的性善,乃是说:“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这句话如何解释呢?《公孙丑上》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这几种心都是随着有生以后来的。《告子上》又说:“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礼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这类话讲得很多。他说仁义礼智,或说性是随着有生就来的。人的善性,本来就有好像口之于美味,目之于美色一样,尧舜与吾同耳。

人性本善,然则恶是如何来的呢?孟子说是习惯,是人为,不是原来面目。凡儒家总有解释孔子的话,“心之所同然”,“圣人与我同类”。这是善,是性相近;为什么有恶,是习相远。《告子上》又说:“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这是用树林譬喻到人。树林所以濯濯,因为斩伐过甚;人所以恶,因为失其本性。所以说“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人性,本是善的;失去本性,为习染所误,才会作恶。好像水本是清的,流入许多泥沙,这才逐渐转浊。水把泥沙淘净,便清了;人把坏习惯去掉,便好了。自己修养的功夫以此为极点,教育旁人的方法,亦以此为极点。

孟子本身对于性字,没有简单的定义。从全部看来,绝对主张性善。性善的本原只在人身上,有仁义礼智四端,而且四端亦就是四本。《公孙丑上》讲:“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说明人皆有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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