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妮皱起眉。她紧张得攥紧手指，嘴里却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可我现在就要。我就是来带他的。你肯定知道，神庙和神的仪式比什么都重要。这人要在神庙演奏，不带上他我就不走了。”

最后一句近乎耍赖，她声音压得极低，但字字说得明白。队长左顾右盼，似乎想把事情甩给别人。塞斯悄声添上一句：“她是新的接引祭司。要是我，就不会让她等着。”

队长匆匆做了决定，转身喊话。过来两名卫兵。“到五号牢房提乐师。带到这儿来。”

“五号？”

“快去。”

两卫兵转身。塞斯见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等着。队长给米兰妮搬来一把椅子，她坐下，坐在椅子沿儿上，警觉地四下打量。士兵来来往往，偷眼看她，从她身边经过时，都尊敬地挺直身板。她面向塞斯，微微露出害怕的神情。两人都很紧张，如果将军进来，塞斯心想，他可得小心再小心。立刻躲起来。

卫兵回来。带着乐师。

塞斯原以为乐师是位青年。要是这位就是奥伯莱，真不值得费这么大劲。大肚子，秃脑瓜，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也许是昨晚喝的。身上的蓝外衣又旧又藏，他浑身乱抓，像是长了虱子。那张脸饱经风霜，奇丑无比。

米兰妮只愣了一下，马上跳起来。“奥伯莱！看看你这副样子！”

这人要是有脑子，也是一锅糨糊。他眨眨眼，挠挠身上，慢吞吞地说：“你是谁？”

塞斯立刻转向队长。“你们打他了？他犯什么罪了？”

队长吃力地用手指点着读一位满头大汗的书记员风风火火送来的羊皮纸。“这个……他喝醉了，就挨了打。我们发现他在大执政官的酒窖里。曾经是酒窖，应该说。他似乎把酒都喝光了。”

“带着老人家的祝福，愿神爱他。”奥伯莱阴沉地说。

“就这些？”

军官舔舔嘴唇。“是的。不过大执政官所有的仆人……”

塞斯知道他们得走了；米兰妮已经站起来。“你，”她轻声对乐师说，“跟我走。神庙要你做事。明白吗？”

他冷冷地望着她。“明白，小姐。”

“谢谢你。”她朝队长点点头，转身出去。

奥伯莱跟在后面，跌跌撞撞，可是塞斯还没抬脚，就被队长一把拉住。“我怎么对阿吉林说？五号是特别牢房。”

“怎么特别？”

“他们是要进大执政官陵墓的。”

“少一个没人知道。”

队长显得不安。“如果阿吉林发现了……”

“那是你的事，”塞斯接口说，“告诉他这姑娘来过，让他自己想去。我听说，他和传谕祭司关系不一般。”

他跑下宽宽的台阶，疾步离开。

外面阳光耀眼。热气扑面而来，像堵墙，光线令人眩晕，海上白光闪闪。码头的喧闹和鱼的腥臭，??啦啦地散发到空气里。头顶上，燕子在逼仄的房屋间尖叫。

女孩和那丑八怪已经隐入人群。他赶上去，拐弯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胖手，一把抓住他的外衣，把他拖进一个门洞。

米兰妮在门洞里，看样子吓坏了。

“告诉我你住哪里，”奥伯莱吼道，“快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