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缓缓站起，犹如苍白的蜘蛛伸展腿脚。他比其他人高出一头。他俯视着他们，目光最后落在阿利科索斯身上。

“是你吗，兄弟？”他喃喃地说，“真是你？”

阿利科索斯背上背着猴子，猴子用小手直扯他的头发。“我是大执政官。”他没说别的。

“你不仅是大执政官。”

阿利科索斯露出恐惧的神情。“我认识你吗？”

克莱恩露出他惯有的那种坏笑。可这时头顶上传来声响，他抬头向上；有人在上面打开了炉膛的门，声音很响。

“帮帮我们。”塞斯忙说。

这一刻很漫长。那白化病人只需张嘴大喊一声。可是他却点点头，立刻转身。“这边。快。”

他们跑过穹顶的大厅，搅起阵阵灰尘，虽然看不见，却呛得他们直咳嗽。他们跑到最后一间炉膛。那是一间巨大的砖室，已经损坏，不能用了。克莱恩踏着松动的瓦片进入炉膛。炉膛尽头有一堵墙，看起来是砌死的，可他在墙上一触，一扇门向后打开，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这些砖头是画在木头上的。

“进去。”

他们鱼贯而入，塞斯在前，阿利科索斯紧跟着。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小猴子浑身发抖。等奥伯莱进了暗室，克莱恩关上门，上好锁，然后挤到最前面，说：“这是我的地盘，抄写手。你得发誓，不告诉任何人。你们所有人都得发誓。”

“我发誓。”塞斯不耐烦地说，一边听着头上的动静。

“胖子。”

奥伯莱叹了口气。塞斯觉得他已累得无力争吵了。“好吧，好吧。以神谕的名义。”

“我也发誓。”阿利科索斯说。但克莱恩摇了摇头，说：“神是不发誓的，小兄弟。记住了。”

他转身向前走，其他人小心地跟着，手扶着通道两旁斑驳的砖壁。塞斯把一块石头踢开，想看看身在何处。他们在向东走，也许就在抄写室下面，也许在奴隶们居住的脏棚屋下面。很深。至少在地下二层。

四周很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通道分了岔；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见通道拐了很多道弯，心想不知这里是不是快到陵墓了。接着他便发现脚下的路陡然向下倾斜。克莱恩轻车熟路，摸索着熟悉的拐角，脚从不会磕上任何东西，遇到通道低矮时便低头。塞斯心想，在暗中要眼睛有什么用。有一会儿工夫，他几乎什么也不担心了，可过一会儿又想起了米兰妮，还有豺狼，最后，想到他父亲在小街上的门里向外张望，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从不回家。他心里一阵刺痛。

他摆脱掉那个念头。米兰妮的事最要紧。他们一定要救她。

克莱恩领着他们向右，穿过一道低拱门，拱门很矮，只容他们爬过去。奥伯莱嘟嘟囔囔地说他被卡住了，使了大劲才把他拉过去。这大概是条什么管道。塞斯站起来，发现手上沾湿了。难道有水？

又拐了两道弯，下了四十级台阶，克莱恩止步转身。

“到了。”

他从地下拾起一盏小灯，点燃，蓝色的灯苗跳了几下，然后映出他的白肤色。他们看见他身后有扇门。

那门看起来像是铜的，很大，一直伸到暗处。门上的绘画已经脱落。在昏暗的灯光下，塞斯看到脸的局部，逝去的神，只有诗人还记得的故事场面，远古神话中的战争和爱情。

他伸手去摸那绘画，却被白化病人推到一旁。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一把小钥匙，举起来，让他们看了看。然后他挤眉弄眼地一笑，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