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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警官九(3)

预备警官 作者:武和平


刘姨说隔壁的王大婶替她照顾了一下孩子,下午只是喝了些奶,晚饭还没吃。林溪说你不用忙了,我来做饭,说着跨进旁边的小厨房,开始切菜蒸米忙活起来,不提防小泪珠儿已经从床沿爬到了厨房边的窗户上,用小手不停地拍打着窗玻璃,“妈妈,妈妈”一个劲儿地叫。

刘姨只好给孩子开了窗子,泪珠儿说:“好妈妈,我懂事儿了,不闹人了,也不闹着回家了。”

林溪回过头望着窗口的泪珠儿,笑吟吟地说:“我就知道泪珠儿乖,才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奖给你。”

“我不要,我要你天天跟我玩儿。”小泪珠儿两手攀着窗沿,用一种非常惹人怜爱的语调说话。这孩子乞求人的时候,眼睛会一滴一滴地挤出泪水。见林溪只顾弯腰切菜,又说:“你不要去上学了,上学好辛苦啊!”

“你怎么知道我辛苦了?”林溪一惊,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就听孩子说,“你的手都晒黑了,脸也黑了。”

“那是锻炼的,你长大了也要锻炼。听姥姥的话,多吃饭,个子长高了,也能背上书包上学去。”

林溪见泪珠儿半天没做声,以为她在吃东西,无意间扫了一眼屋内,心里猛然抽紧了。原来,泪珠儿正呆呆地注视着厨房朝着院子的那扇窗户,顺着泪珠儿的视线,她觉得窗外似乎有些异样,仔细一看,原来有一张男人的脸正贴在窗玻璃上张望。林溪一时没敢做声,她怕惊动了刘姨和孩子,决定单独去看个究竟,没料到泪珠儿又冲自己喊了起来。

“妈妈小心点儿!”

“小心啥呀?”林溪紧张起来,她注意到,那张脸已经在窗口消失了。此时泪珠儿正用小手指着自己手中的刀说:“你可千万别把手杀了呀!”

林溪停顿了一下,小泪珠儿居然说“杀”而不说切,杀这个字眼从这个孩子嘴里说出来毕竟太可怕了,孩子纯净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泪珠儿实在是太可怜了,一生下来就是哭,而且哭起来就难以休止,到最后简直是可怕的嚎叫,不仅声嘶力竭,而且浑身痉挛,脸上挂满了鼻涕和泪珠,有时还张口咬人,面庞布满了狰狞,仿佛有个恶魔潜藏在体内。直到哭得累了,她才昏昏地睡去。这种怪病周期性地折磨着孩子,却一直看不好,“泪珠儿”的名字就这样被叫了起来。

林溪解下围裙,从厨房走回屋内,几步跨出房门,昏暗的院内杳无人迹,但门洞处却轻轻响动了一下。她急跑过去,发现门是虚掩的,开门追出去,巷内空荡荡的,借着昏黄的路灯,她猛然发现:远远巷口处正有一辆汽车停在那里,车未熄火,车灯还亮着。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顿时大吃了一惊,车子正是学校的那台依维柯,驾驶室里正是她熟悉的金教官,只见他仰面朝天地倚在靠背上,整个脸被极度的痛苦扯得变了形,紧闭着嘴角渗出了不少唾沫……

金锐再次发病,原因仍在于眼前这簇白杨树上。

其实,从林溪悄悄离开基地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没有脱离金锐的视线。随着那台军车启动,依维柯便紧跟其后,看她到四海饭店跟着唤作姨妈的卖水果妇女上了出租车,以后又走进了胡同,他停车熄火,尾随至院内。当林溪发现窗外有动静出来查看时,他已蹑步走出院外,疾走至胡同口,登车发动时,车灯正照在这排白杨树上。

视野中,白花花的树干上,污黑的喷溅血迹赫然入目,惨白的灯光下,那簇簇树叶簌簌随风作响,就像是一队出殡的旌幡,又像是一座白花花的灵棚。轰然一声,金锐的脑子里立刻变得一片空白,过往的画面像血糊糊的洪水一样汹涌而至,闭锁在内心深处的那个惨烈场景再次扑面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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