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贻孙堂

知味:北京晚报知味年度文章精选 作者:张逸良 著


  周游

  作家,著有《佛教圣地游》《扬州记忆》等书。


  扬州广陵路上有两幢西式建筑楼非常夺目,那是赣商周扶九的贻孙堂。


  贻孙堂占地面积4000平方米,原有各类房屋合计150余间,总建筑面积约3000余平方米。主房由东、中、西三个纵轴线及三道长短不一的火巷组合。除中轴线前面的照厅、正厅拆除改建以外,构架、格局基本完整,建筑形式以中式建筑为主,两幢西式建筑只是点缀。不过,当年扬州富商云集,而砌西式楼房的惟有贻孙堂,“堂主”的经济实力可想而知。


  周扶九,名鲲,字泽鹏,号凌云,江西吉安人,生于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由于父亲早亡,家境贫寒,全靠母亲代人缝补浆洗衣裳维生,只读过几年私塾,15岁就到湖南湘潭族叔周永孚笔墨店学徒。咸丰三年(1853年),周扶九被派往广州做庄客,负责广州分店的经营业务。是年,太平军已攻克南京,战乱频繁。周永孚派周扶九到扬州去找一家木商收账。这家木商没有现金偿还,就以25张盐票抵账。由于当时盐票贬值,周永孚很恼火,就以盐票为薪水给周扶九。后来,盐票价值大涨,周扶九因此暴富,但他没有小富即安,而是来到扬州业盐,后又兼开钱号,产业遍及湘潭、常德、吉安、汉口、南昌、赣州、九江、上海等地。杨均《草堂之灵·奢俭》记载: “江西周扶九富至三千万,人询其故,则曰: ‘不用。’”看来,人穷在“大方”, “小气”乃聚宝盆也。


  扬州民间至今还流传着许多关于周扶九吝啬的故事———周扶九每天吃菜仅买一个铜板的盐豆子,为了尽可能多些,他将扬州全城小店的盐豆子买了个遍,回来后一颗颗数,结果发现有一家分量最多,一个铜板可买58颗。此后他就总去这家买。


  他经常在扬州三义阁洗澡,每次洗澡后都要顺带一条毛巾回家。东窗事发,周氏管家请求澡堂不要声张,由他如数赔偿。他每天早上必去某家面店吃面,吃的比常人多一倍,但只肯出一半钱。老板无奈去告诉周夫人,周夫人让面店老板仍照半价收钱,但到年终时双倍偿还。他有个特别的存钱罐,在卧室中筑—夹壁,每晚从上面小孔投入金条,不成想儿孙从夹壁下面把一根根金条又挖了出来。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周扶九之所以“不用”,是为“贻孙”。周扶九在商业上的精明和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大约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盐业凋敝后的周扶九迅速转型,在上海做起了时髦的黄金买卖和地皮生意。几经沉浮,终于又发了大财,上海富豪榜排名第三。只是本性不改,吝啬如故。虽然家里有车他从来不坐车,还说: “南京路其平如砥,连家中地板都没那么光滑,这样好的路不走,岂不白白糟蹋了?”尽管如此,他有“江南盐业领袖”之称,曾为孙中山“二次革命”捐出军饷39万白银。


  民国十年(1921年),周扶九在上海逝世。子女将其遗体送葬故里,因为当时他家住在上海文监师路,灵柩必经过繁华的南京路,故有买断南京路一天之举。周扶九有一妻二妾,生有六子一女,前三子早夭。四子周征阁捐班河南候补道;五子周锡藩是个七品县令,他醉心于官场,不近商务;六子周黻卿大学毕业后继承父业,佐理家务,此次丧事,一切由其主持操办。周扶九生前悭吝,死后却很排场,送葬的队伍多达万人,花费银子20万两,这是上海规模最大的出葬。周扶九生前“不用”,死后就由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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