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蝴蝶·梦境(3)

锦瑟 作者:洛塘


“算了,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教授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这是一个转战的信号,刹那间硝烟四起。屋里的尚未整顿、撤退,屋外的已经冲锋陷阵。

“等会儿没课了吧?”刚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学生早已选好最佳位子——话音未落,作战工具已全面铺开。

“应该没有了。”答话的学生捧着书包,却一直没有机会挤出门去。

在这个什么都要拼抢的年代,占座也是一种才能。我犹豫一阵,决定按兵不动——堆积如山的期末作业,也该逐一动笔了。

急促的落笔声、散乱的翻页声、不经意的叹气、不自觉的嘟囔——复习迎考的沉重,很快将教室里的空气凝作一团——抄笔记的,背要点的,赶论文的,前后左右的男生女生,都摆出了分秒必争的架势。

提起笔,手指与思绪再次悬浮空中。

近来,漫无目的的搜寻与等待,已经变成习惯。

恍惚间,她的身影在门口闪现——挎着书包,抱着厚厚一摞稿纸,还有熟悉的温婉的面容。

我追了出去。

“这么巧?”她露出扁贝似的牙齿。

“这么巧。”

“隔壁调课,被‘赶’出来了。”她扬了扬手中的稿纸。

“你坐我那儿吧……”我极力表现自然,“我正要走。”

“这样啊……谢谢。”

从文史楼出来,天正阴,似乎满怀心事,也在期盼一个充满奇迹的“白色圣诞”。

颜:

写下名字,换行,空格,就明白了自己不可能像你一样“超然爱外”地注释经典。你喜欢用“你”“我”“他”“她”来遣词造句——同样的悲伤甜蜜领悟沉迷,在我,便不能表达得那样炫目。

现在的幸福是种深深的可以依靠也能给予依靠的感觉,但最而真的情感,你我间的,却是古老夜航所倚赖的闪亮北斗——你并不在向它驶去,却一心仰望,情难自禁。

我不讨厌美丽的比喻,但如你所言,比喻已经太多。我清楚地知道,没有后悔,没有结束——属于我们的这一切,不会是幸福或不幸的我们可以随心改变的。

我将努力再现绿子父亲的实在,不平凡的日子或由此开始。

雷:

临近考试,凭空冒出了许多勤勉学生,连找个空位自习也变成难事。很久没去四教,漏风的门窗,固定的桌椅,那里的冬天总是格外冰冷。文史的教室大小不一,桌椅可以自由移动,暖气也足。

最近常做很长很奇怪的梦,或许是论文、工作以及年末的缘故。

前排的男女,挨得很近,动静间总有窸窸窣窣外套摩挲的声音,夜曲似的,隐约而温情。或者,那就是你深以为是的可以依靠也能给予依靠的幸福。

这么多年,没有爱情不过是没有爱情般地活着。

然而,这么多年,再闪亮的星辰也会失色,再倔强的灵魂,也会畏惧取舍之间的消磨。

北风渐起,北方的雪片应该很快落向江南,融在你的脚边。

遥祝圣诞。

“回来啦。”流星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是最新一期的《兵器》,“琳琅刚来找你。”

“哦。”

“她邀你去听演唱会。”

枕下压着All 4 One新年演唱会的门票及宣传册。

“I swear by the moon and the stars in the sky……”流星拖着调子哼了几句,然后似笑非笑地说话,听来别有用心,“其实她很不错……漂亮、开朗……和你门当户对。”

前年开始,琳琅的父亲便与我父亲在同一个大使馆工作,也是从那时起,我认识了这个自信过人、精力过剩的女孩。

“她刚办完转系手续……”流星的表情有些夸张,“据说考古系好几年没招到女生,欢迎仪式上连系主任都亲自与她握手……实在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我把门票插入书架,“把父母气得够戗。”

“她说前几次邀你,你都没空,这次是你喜欢的歌手,应该有兴趣了吧……”琳琅与流星似乎已经无话不谈。

“哦。”

“难得她这么有毅力……”流星把《兵器》丢到我床上,转身出门,“看完了考虑考虑吧。”

与所有被宠坏的千金小姐一样,琳琅爱玩爱闹、任性张扬,每次见面都花样百出,令人伤透脑筋。如果女人是花,她就是朵挺拔艳丽的太阳菊,而在颜,像莲花?像百合?像玫瑰?还是……就像电影中途忽然停电,思绪中断,我才发觉脑里浮现的,已是另一个轮廓。

晚饭时间,不知不觉又踱到文史楼。从门口张望,教室已空了大半,她还在那里。

走廊上,我有些举棋不定——再见面似乎过于冒失,不见面又满心流连。或者随便找个借口?

“啊,你来了?”她走向我,“我还想着要不要帮你留座位……”

“我……我来告诉你不用留了。”这必定是全世界最蹩脚的借口。

她轻笑了一下:“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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