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不妨死(1)

紫极舞 作者:藤萍


上玄和曾家兄弟几人自太行山折返,开始打探白南珠的行踪。此人如果学会《伽菩提蓝番往生谱》中的种种异术,要易容成女子自是容易至极。“红梅”杀人一事被配天发觉之后,他便以“白南珠白少侠”的身份行走江湖,而江湖中人却不知白南珠便是“红梅”,此事实在不妙。

春尽夏至,自太行山南行,沿途烟柳荷花,景致温雅醉人。上玄几人先乘船自黄河,而后沿运河南下。曾家兄弟生平惯在草丛里来来去去,倒也未坐过这等大船,大呼新鲜,上玄一人关在房内,自从听闻“白发”、“天眼”亲自出山寻找“赵上玄”,他便满脸阴沉,曾家兄弟自也不敢和他说话,以免一言不对,被他扔下河去。

运河流水缓慢,所过之处城市繁华,这条船上也并非只有上玄四人,乃是一条运送客人的旅船,船上尚有十几名大汉,以曾家兄弟江湖经验来看,分明不是寻常旅客,倒像哪个帮派的手下。那十几个大汉分明也看曾家兄弟模样古怪,言谈之间都客气得很,不敢轻易得罪。

这日天气良好,船过徐州,两岸民宅倚水,炊烟袅袅,民生安定。一个黄衣人缓步走到船舷边,放眼看岸边景色,一声叹息。他身边一人问道:“杨……杨爷何事不快?”

那黄衣人三十来岁年纪,透着一股书卷气,气质自华,闻言挥了挥手,示意身边那人退下,眼望河水,低声吟道:“自从别京华,我心乃萧索。十年守章句,万事空寥落。”

曾一矮大皱其眉——这人吟诗的声音虽低,却用上真力,字字句句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功力深湛。而且听这诗中之意,难道此人竟是从京城被贬的官员,有满腹不得志的牢骚?便在此时,曾三矮悄悄踩了他一脚,低声道:“鞋。”曾一矮仔细一看,此人穿的是淡黄襦衫,脚上着一双锦鞋,鞋面一抹卷云之图,那图并非刺绣,却是印染——这雕版印染之法乃皇宫侍卫衣裳独有,民间禁止打造,看来此人并非贬官,竟是宫廷侍卫。

宫中侍卫,怎会乔装打扮,坐上渡船,远下江南?曾家兄弟远远避开,江湖中人不与官府来往,这十几人既然是宫中侍卫,所谋之事必然重大,不惹祸上身为妙。

便在此时,却有人冷冷地道:“你是在替我掉眼泪吗?”曾家兄弟一怔,心里大奇,只听那姓杨的侍卫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出了汴京,你不是王爷,我也不是步军司,你我之间,难道不是朋友?我可请故友出来一见吗?”

王爷?曾家兄弟大吃一惊,心头尚未想清楚“王爷”是什么玩意儿……只听上玄又道:“自离京城之后,赵上玄一事无成,但杨兄若是要替我吟诗掉泪,大可不必。”

那姓杨的侍卫微笑道:“燕王爷突然仙去,皇上也深感惋惜,十分伤痛,早已于去年下旨,封你为乐王。你突然失踪不见,皇上挂念至极,重修了燕王府,亲笔给你提了匾额,只等你回去住呢。”说话之间,他却并无奉承之意,微笑之间,略有惋惜。

“皇上的意思,是说我若肯回去当个喝酒享乐的主,不再惹事,他便罢了?”上玄冷笑,“封王的代价,闭我一生?”

姓杨的侍卫点了点头,也不矫饰:“但皇上并不知道王爷在此,我也不知,今日相遇,不过偶然。”这位姓杨的侍卫,正是华山派的逆徒杨桂华,如今为当朝侍卫亲兵步军司,兼都巡检,掌握京师治安,亦为开封府擒拿钦犯。

“你不是来替皇上捉拿乱臣贼子,杨桂华带领‘惊禽十八’远下江南,所为何事?”上玄仍不出来,在房里冷冷地问。

“我等已是第二次离开京城,去年此时,我等亦下江南八月有余。”杨桂华道,“但要找的人始终没有消息。”

“吱呀”一声,上玄房门大开,他大步走了出来,脸上变色,“你们是为了圣香而来?”

杨桂华点头:“不错。”

曾家兄弟听得目眩神迷,突而上玄变成了“王爷”,忽而杨桂华口口声声称“皇上”,忽而上玄自称“乱臣贼子”,忽而又说到了“圣香”。这位圣香少爷他们也是知道的,去年江湖风云变色,洛阳一战碧落宫取胜隐退,祭血会覆灭,李陵宴死、玉崔嵬死、毕秋寒死、屈指良死,似乎都和这位圣香少爷有所干系。自鬼面人妖玉崔嵬死后,江湖便不再听闻圣香的消息,却又为何有宫中侍卫微服南下,寻找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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