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失去男根的亚当》 第 六 章(8)

失去男根的亚当 作者:杨志军


 

隼鹏用洪亮的声音威胁着母狼,看母狼并不在乎,便急速下降,再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朝苍狗獒拉扎过去。可是,与母狼抢夺食物的焦灼使它没有看见苍狗獒拉的眼睛是睁着的。它将蜷缩的利爪刚伸出去,苍狗獒拉兽性的活力就异乎寻常地恢复了。苍狗獒拉敏捷地朝一边闪去,又奋力扑过来,咬住对方的翅膀,拼命地拉歪它的身子。隼鹏猛烈地挣扎着,直到翅膀中的几根羽毛从中间折断,才摆脱了苍狗獒拉的撕咬。但苍狗獒拉并没有给它重振羽翮的机会,疾风般扑跳,阴毒地再次咬住对方的大腿。于是,它又一次被隼鹏带上了天空。

母狼在不远处的一棵冷杉下停住,观望这场惊心动魄的死搏,之后,又淡淡地看看我们,回身跑了,很快消逝在雾气蒸腾的树林里。而在天上,拽着苍狗獒拉的隼鹏越升越高,最后成了一个小黑点。黑点裹在云翳中,时隐时现,朝我们进山的那个方向飘去,渐渐地不见了。

空旷,寂寥,和平,宁静。万里蓝天,万里绿地,无边的残酷,无边的恐怖。我们静立着不动。风大了。哗--哗--林涛从远方传来,一阵阵,一阵阵。老河说,走吧。我点头,可就是不能迈步。鬼不养兵娃过来,悄悄拉我的衣袖,却拉出了我的沉甸甸的积郁。去干什么?万一遇到雪豹,没有了苍狗獒拉,我们去送死?我咆哮着,一次次将拳头抡向空气。老河不理我,兀自去了。鬼不养兵娃赶紧跟上,又回头向我招手。我不动,死死地盯住苍天。可当我明白,苍狗獒拉不会再出现,而我需要它是由于想让它代替我去给雪豹送死时,我又对自己愤愤然了。在万恶之源的森林里,死了多少灵物,难道唯独我的生命是金贵的?我不应该怕死,我为什么要怕死呢?我是男人,是男人就应该学会对死亡的淡漠。

3 粉色经历   无限延展的思路好像到了尽头,猛然下跌也不知要跌进深渊还是云雾。我发现前面是昆仑路,人烟稀少,行驶的车辆也不多。两边尽是低矮的土黄色建筑,如同一些起伏不平的砂石沉积层。没有女人,准确地说没有漂亮的女人,自然也就没有丰臀、长腿、秀脚、高乳。昆仑路如同昆仑山一样荒凉却少了山的浑莽气派。我不喜欢昆仑山。我知道荒凉是生命的死敌。可我干吗还要来这里?是在消磨时间,等待傍晚?

傍晚被我等来了,我得往回走。我告别荒凉,很快跻入零七碎八的繁华。茶色玻璃门面的商店前人影汩汩流淌,冒着热气、溅着汗滴,如同滚动的温泉。那么多那么多,全是女人的头、女人的腿。

女人的腿啊,我的卿卿吉尔玛。

我琢磨,如果从大腿根部开始,按一秒钟一寸的速度抚摸下去,一直抚摸到脚趾,妻子的腿大约需要二十四秒,红红的腿需要二十九秒半。红红的个头只比妻子高一寸多,但她的腿长脚长,加上腿肌丰腴,平添了几种起伏和绵长,抚摸下去是要多一会时间、多一会温柔的享受。那么高柳呢?但愿她能给我更长时间的陶醉。她的腿看起来比红红的还要颀长笔挺,如果我的抚摸能超过三十秒,那就是一种破纪录的幸福。大概我神往高柳的原因就是为了破一次抚摸大腿的时间纪录吧。只要机会到,即可花枝俏。生活的底蕴里,到处都是寻找机会的流浪。

当我再一次流浪到高柳住的那座楼下,寻思我是否应该即刻上去叩开她的门,去乞求席卷一切的欢乐时,天边的暮气已经爬出地面,一种形谢神灭的末日景观俯临着城市的傍晚。世间万物仿佛在瞬间都化为毫无内容的巨大空虚。梦里的境界不期而至,我敞开心灵的每个孔窍信心十足地踏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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