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是到年底，你看这进度，肯定来不及，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这里的工作效率不像你们江中那么高，很多事情都在拖。”

“应该差不多了吧？我来的时候看到内装和室外环境要开始做了，这些做好后不就可以搬了吗？”王熙凤看似无意一般淡淡地说。

“看来王总这次不光是来要钱的吧？”侯处看了看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我，嘴角撇出一丝笑意。

乖乖咙滴咚，果真人精，真是聪明啊。我以为听者中只有我一个人对王熙凤的话心中有数，没想到这位处长大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瞧您说的，我就不能做个客户回访？”王熙凤也笑了起来。

“当然欢迎了，我是善意提醒王总，你这次来要是还有其他安排，我这个小处长是做不了主的。不过，据我所知，还有机会。”

“明白。”

这一番过招，王熙凤在看似平淡的谈话里对侯处进行试探，而侯处也毫不含糊，几个回合后就迅速地领会了对方来意。

“估计你这次来是白跑了，牛局在我进门的时候已经出发去了市局，要开三天的会议。”

“哦，我知道了，谢谢您侯处。”王熙凤起身打算离场，“你们快下班了，我也不打扰您回家享受天伦之乐，我们这就告辞。侯处下次去江中办事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好尽地主之谊。”

“好的。”

从公安局出来后，看时间还早，王熙凤就要我陪她去做头发。在美容店无聊地等了两个钟头，王熙凤的秀发才侍弄妥当，此刻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光鲜无比。

“觉得麻烦了吧？女人就是麻烦，你现在还不知道，等你有了女朋友结了婚才会明白，女人是很难伺候的。”在一家江鲜馆吃晚饭时，王熙凤边吃边说。

“难伺候？不就每个月那点事吗？”我心里想。

“是吗？”我不置可否。

“当然了。唉，女人生来就是要遭罪的。”王熙凤此时此境的这一声轻叹像个独守空闺、愁肠百结的思妇一般，听起来令人于心不忍肝肠寸断。

我不知该如何继续敷衍下去，只好闷头吃饭，装作没听见。

回到宾馆时才刚过八点，无事可干，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傻乎乎地看电视，甚是无聊。想想还是在城市里好，这里虽是县城，此刻却已静如荒野。街头偶尔有个别车辆呼啸而过，打破这沉寂的黑夜，证明这里还有一点点现代文明的产物。

“滴铃铃。”十点钟左右，电话响了。

“您好，我是宾馆保健部的，请问先生要做保健按摩吗？”温柔的声音通过听筒传了过来。

“不需要，谢谢。”我挂掉电话，点了一支烟。虽然没有去做“保健”，但这个温柔的声音还是给我的心里激起了一朵可爱的小涟漪。

一支烟还没抽完，电话又响了，抓起电话，正有些恼火的时候，一个同样温柔的近乎娇媚的女声传进了耳朵。

“你房间里有热水吗？”

来电的是王熙凤。

“有啊，你那里没有吗？”

“唉，我这里的水不热，洗不了澡。”

这一声差不多可以用幽怨来形容的叹气和这句似乎带着某种期待的话让我的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妈的，换个女人、换种关系，我对自己的判断毫不怀疑，也乐意冲过去给她“修”热水器或者强烈要求她过我这边来洗，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个城府极深的女人说出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话我该如何选择呢？

“要不，要不我们换个房间吧，我已经洗过了。”停顿了几秒钟后我开口说，声音因为紧张而开始哆嗦了起来。坦白说，我真是担心这女人说出什么话来让我难以抉择，毕竟我们的关系摆在那里。

吃起来舒服的饭菜进了肚子很可能会造成肠胃炎。

时间过得很慢，就在我心神不宁等待回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王熙凤的语气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笑如阳光：“哈哈哈，算了，我不洗了，明天回去再洗。”

“哦，这样也好，反正今天也没出什么汗。”我舒了一口气，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

“你对我今天跟侯处的谈话有什么想法？”王熙凤语气轻松地问，话题同样也来了大范围跨越。

“想法？想法倒没什么，就是觉得侯处很精，我们没说什么而他已经判断出了我们的来意。”

“是的，这就是我要教你的，跟这类聪明人打交道，不需要把话说得很直白，点到为止，说白了反而不妙。”

“那你打算下一步怎么跟进呢？毕竟我们没有跟关键人接上头。”

“你当真以为侯处起不了作用？我告诉你吧，侯处对我们来说是个重要的人物，他会给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情报，接下来，我不会把我的目的直接跟牛局交流，我所有的意图都会通过侯处转达给牛局，并且通过侯处把牛局的意思摸清楚。”

“既然你能接触上牛局，为什么还要跟侯处费那么多精力呢？”

“牛局不会直接指示项目给哪家做，如果我们在牛局身上花费太多精力，忽略了侯处，到时候，不仅牛局给不了我们太多支持，连侯处也会离我们而去的。”

“那你为什么说侯处会在这事上给我们帮助呢？”

“一来我们打过交道，有不算浅的交情，二来侯处说过，我们有机会。”王熙凤的话提醒了我，侯处的确说过“有机会”三个字，而这三个字在当时来说明显是针对我们。看来王熙凤在谈话时不仅用耳朵同时还很用心地去揣摩了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细节决定成败”，这话虽然离谱了点，但多少也点出了细节的重要性。

“过几天我会再来，到时候我会把宋头领一起喊上，我们今天这个团队组合就是针对侯处的，下次的团队组合是针对牛局的。”王熙凤的话我明白，对等接待嘛。

这次行动让我对王熙凤工作能力的认识再一次得到深入。

宾馆的床旧了，躺在上面很不舒服，辗转反侧到半夜都没睡着，脑袋里却突然明朗了起来，下午刚到宾馆的时候，王熙凤已经洗了一遍澡，难道那时候她用的是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