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司机的笑话还是车上的暖气让我感觉浑身暖和得每个毛孔都充盈着棉花一样的膨胀感。我们特地在离万豪还有两条街的路口下了车，海龟要请我吃的冰激凌是一家号称韩国产的蛋筒冰激凌。我挑了一个紫色的香芋味的，跟其他蛋筒冰激凌不一样，不是圆球型的，而是冰沙层层叠叠的，像好看的蕾丝一样褶皱成一个尖锥形。

用嘴唇试着去“咬”那个小尖尖，唔，真是跟一般的冰激凌不一样！香滑的奶油和我最爱的香芋味道纠缠在一起，从舌尖直上鼻腔再传输到大脑，似乎真有一个讯号从大脑传达到全身：你敢在大冬天吃冰激凌，你是一个非凡的人无敌的人！

我边吃边笑，和海龟大步走在马路边上，好多人侧目看我们。

现在想起来，也许那时候是我第一次用吃冰激凌这种奇怪的方式来得到了一种身份的认同，来证明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

万豪的服务生拉开大门之前我就吃完了一整个冰激凌，舔了舔嘴角的余味，我心想：以后每个冬天我都要吃一个好吃的冰激凌，体会那种从嘴到脑再到全身的自豪感！

上了二楼的雪茄吧，已经有衣着标准的服务生在传酒杯和法式小点。李懋姐悠闲地坐在门口的皮沙发上，看着手里的一叠资料。

“哎呀，你们来啦。”

“领导都这么早，我们还不赶紧过来挣表现啊？”海龟的嘴巴很甜。他表面很斯文又很有心，经常很技巧地给我传授着一些经验和常识，不会让我觉得自己很碍事。只是以前不熟悉的时候，他不太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在别人面前。

李懋姐只对我们说了两句话：第一，今天以答谢客户为主，以明年的客户关系开拓为辅；第二，我们还有两个版的任务就完成了全年我们时尚组的所有广告份额，如果我们能够春节前完成，她就带队带我们去香港度假！

我要用很大的功夫才能压抑住想要大声尖叫的冲动！没有想到我刚来上班不到一个月就有了机会去香港啊！为了HK，为了维多利亚湾，我就是除了牺牲色相以外，什么都要干啊！

海龟还死装死装地：“懋懋姐，我可没有钱去购物，你必须得借点钱给我，每月分期还你500，要不然我就不去！”我真想给装模作样的他一大耳刮子！

一会儿我们组的李芸芳来了。我给她让出李懋姐旁边的座位，走到一边去看摆放的报社宣传资料。

我周五在办公室见过她一次，大约30来岁，中等身材，走路步子很碎但步速极快，像扭秧歌一样给人一丝荒谬感。她戴着一副深灰色的黑框眼镜。宽宽的镜腿上各一个硕大无朋的细碎水晶镶嵌的Logo。她今天穿了一条大红色的鱼尾裙，上身一件过臀的镶皮草的中长黑外套。她的打扮一直都偏老气，而且说话也有点郊县口音，似乎我们办公室的人都跟她有点距离。但她对李懋姐还是很亲近的，也是唯一敢叫她“李懋”的小组成员。

“李懋，待会儿代理各大品牌名表的宏达实业总裁助理要专程过来一趟，可是我花了好多功夫通过渝中区的政府关系才搞定的，一定要介绍她跟程总认识一下！宣传部的领导确定要来的话，也一定要引见一下哦！”

“嗯，好的！你那边还有那些重点客户需要安排的，一定要尽早和我说，越详细越好。你说的那个台湾商会的秘书长我已经安排好了，要作为嘉宾发言的。美美百货企划部的人我让辛集思应付，你重点把招商部的招待好，明年有好几个大牌要进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