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漫焉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对她的道歉置若罔闻，她的心里正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也许，现在是一个好时机。

“记住今天的教训，旋页，你从来都知道本王的脾气并不好，她是我的女人，不管任何人，即使是当今的皇上都不能动她，若是你再动了她，你会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耶穆寒并不是在威胁她，因为他的声音很平缓，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却又是那么的残忍。

旋页公主的泪流了下来，她甚至不敢看耶穆寒，她绝对相信耶穆寒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他曾经就因为一个亲王犯错而没有请示任何人就把他杀了，他的权力就是有如此之大，大得连皇上都要敬畏他三分。

全场都是静寂，只有耶穆寒那低沉的声音穿透每个人的耳朵到达每个人的心里，也只有程漫焉一个人没有听进去，现在，是她的时机吗？若是成功，她要死，但至少她算是一个义士不是吗？若是不成，那就跟随命运而去吧。她的手悄悄地移向自己的袖子，那里面藏着一把刀，还是从耶穆寒那里拿的。这么久不见他提起，想必是早已经忘记了，那就让他死在自己的刀下，也算是为她国家的子民祭奠吧。

“从现在开始，本王不想再看见你在军营里。”耶穆寒不再看旋页公主，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程漫焉的手，移动着身子把她挡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程漫焉的眸子里有着些许震惊，她站在他身后他竟然也能够发觉，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他的眸子里，有平静，有惊讶，也有恨，有遗憾，随即她嘴角有了讽刺的笑。他说要自己凭借智慧和力量，那么她有什么？

耶穆寒的胳膊在流血，为了让程漫焉的刀子不被别人看到，他是不惜自己的血的，但是他仿佛没有任何知觉，只是看着程漫焉，眸子里有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在这里杀了我绝对不会是个好办法，即使我死了你也走不了，还记得我承诺给你的事情吗？若是你杀了我，我也要让你安全地离开，可是若是你现在杀了我，我就不能实现我的诺言，那并不好。”他嘴角带着笑，是真切的笑，没有了冰冷，反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程漫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嘴唇微微颤抖着，美丽的小脸上尽是苍白，她平静地看着耶穆寒的脸，就仿佛是对待自己的爱人那般温柔：“你死了，我就给你陪葬。”她的声音那么的轻柔，仿佛以往的恨都只是一种错觉，忘却了周围观看的人，忘却了旋页公主那恨的目光，忘却了自己是耶穆寒义女的身份，忘却了所有，仿佛周围一切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而她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耶穆寒为她心疼着，是他伤害了自己爱的女人吗？为什么她要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不存在一般？随即他又说了让程漫焉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话：“不，即使我死在自己的刀下，我也要让你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或许是我让你感觉到痛苦，但是我不能放你走，因为你是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从现在开始拿起你手中我的刀来对付我，杀了我能让你快乐，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并且要你永远都幸福。”他说得那么认真，那么温柔，对这个女人，他是向来不吝啬自己的爱的，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在日后每当程漫焉想起他说的话就一阵阵疼痛，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命运，这句话也会一直陪伴着她走下去，一直到她死。

程漫焉的嘴唇颤抖得更是狠了一些，若是这些话在四年前说，或许她真的会记得他一辈子，会爱他一辈子，但是已经晚了。因为四年前她救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而把她的命运彻底地推向了绝地，她被狠心的爹爹和后娘送进了宫里伺候皇上，却和六皇子相爱了，但是她是皇上的人，她也身不由己，甚至自己的爹爹在皇上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故意在皇上面前提起她的美貌想要皇上占有她。

不错，是他救了自己，从那老皇帝的身下把自己救了出来，但是她该感谢他吗？感谢他毁灭了自己的国家，杀了自己的子民，甚至是六皇子和自己的妹妹。她拿什么感谢他？又该拿什么感谢他？而现在，她只有恨。

“幸福。”程漫焉重复着他这句话，眼角有泪流出，眼神里带着绝望，“一个亡国奴，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怎样幸福？怎样才能幸福？啊？”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

耶穆寒的心再次疼了一下，是他错了吗？不该带她回来吗？或许没有他，她会活得更好一些。

“本王说会，就是会，所有的人都知道本王从来都不轻易许下承诺，既然本王对你许下了承诺，本王就一定会做到。等本王死了，或许你就真的幸福了，如果的确是那样的话，本王又何必怜惜自己这条命，但是你要给本王时间去好好爱你，让本王死而无憾。”他说过会给她机会杀了自己，那么他就会说到做到。却是不知道在她真的把刀插入他体内那一天，他在想什么呢？

他说得没有丝毫犹豫，他可以放弃征服天下的念头，可以抛掉所有的功名利禄，甚至可以不要性命，只要她幸福。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样为另外一个人着想，从四年前见她的第一面，他就在等她长大，却没有料到四年后是如此的景象。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着王帐走了回去，他手上的伤再拖下去就会被发现，他不想给程漫焉带来任何不便，若是让他手下的人知道她伤了自己，那么她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程漫焉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定格了，只有一个耶穆寒是移动的。而整个世界的中心是程漫焉。

这样的场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程漫焉却是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所有人喊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表情带着些许绝望，清澈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大声地呵斥过别人，但是她的心里真的好难受，若是她的手快一些那么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这让她的心里莫名的窝火。为什么，为什么会转变成这个样子！

周围依然只是安静，没有人接她的话，可能是都能够理解此刻她的心吧，也可能是刚才耶穆寒对她的态度让她的地位再次上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