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辩时间。琳达的孙女卡莉走了进来，抱着一只比格犬，好像小狗是个婴儿似的。休格是个鬼精灵，但目光里流露出狡黠凶残的神情。卡莉把休格放在地毯上，休格摇晃着朝塞萨尔走去，嗅一下他的鞋。塞萨尔在她面前放了一张报纸、一个塑料杯和一个电视遥控器。

休格抓起报纸。塞萨尔向后扯报纸。休格又把报纸拾起来。她纵身跳到长沙发上。塞萨尔举起手，轻轻“拍打”休格的背部。“我的手就是嘴，”他解释道，“我的手指头就是牙齿。”见此情景，休格跳了下去。塞萨尔站起身，牢牢而麻利地按住休格。休格反抗着，不一会儿就老实了。塞萨尔松手后，休格突然飞身扑到远处。塞萨尔盯着她，嘴里发出“嘘嘘”声。休格犹豫着。她奔向塑料杯。塞萨尔又发出“嘘嘘”声。她放下了塑料杯。塞萨尔示意琳达把狗食盆端到房间里。他把狗食盆放到地板中央。休格看着狗食盆，又打量着塞萨尔。她开始打响鼻，并慢慢地靠近，但是一个清晰的界限横亘在她和奖品之间。她兜了一圈又一圈，离奖品只有不到三英尺的距离。她看上去好像要跳到沙发上。塞萨尔晃动身躯，挡住了她的退路。他朝她逼近，她则步步后退，低下头，躲进最远端的角落里。她将身体趴在地上，脑袋挨在地上。塞萨尔把狗食盆、遥控器、塑料杯和报纸放到离她低垂的鼻子只有几英寸远的地方。休格这条希尔斯住宅区最令人恐怖的狗，闭上眼睛投降了。

“对外在世界她没有规矩可循，没有界限感。”塞萨尔最后说，“你要对她勤加训练，并给予爱抚。不过，你不是在实践训练、纪律性和爱抚。当我们爱某人时，我们要兑现对其承诺的一切。你不是在爱你的狗。”说着，他站起身，环顾一下整个房间。

“我们出去走走吧。”

琳达蹒跚着走进厨房。五分钟后，她的魔鬼已经摇身变为天使。“真令人难以置信啊。”她说道。

2

塞萨尔·米兰在洛杉矶南部中心地带的工业区一个经过改造的汽车修理厂经营这家“狗心理学研究中心”。该中心位于一条狭长的窄巷尽头，远离充斥了生意惨淡的商店和汽车修理厂的喧嚣的街道。在一个高高的绿色铁丝网围栏后面，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院子周围养着许多条狗。狗冲着太阳狂吠，在水池子里扑腾，悠然自得地躺在野餐桌上。塞萨尔收容那些给人们带来麻烦的狗，一般至少让它们待两个星期，让它们过集体生活。他没有对狗进行过什么正规训练。他自幼在祖父在墨西哥锡那罗亚州的农场长大，并从那里学到了关于动物方面的知识。当他还是个孩子时，他就被人称为el.Perrero*，看管猎狗并了解它们的习性，直到他觉得自己能够深入狗的内心世界。每天清晨，塞萨尔都要在圣莫尼卡步行四个小时遛狗。塞萨尔在前面走，一群狗跟在身后；美洲比特犬和德国种罗威纳犬以及德国牧羊犬，它们背上都有背包，当幼犬累了时，塞萨尔就可以让大狗驮着它们。它们在后面边跟随着边吃东西。训练，然后是食物。劳动，然后是犒赏。

“现在我这儿有47条狗。”塞萨尔说。他打开门，这些狗鱼贯而入，大的小的都有。塞萨尔指着一条警犬：“这家伙对人有攻击性，确实凶猛。”他说。在院子的一个角落，一条爱尔兰猎犬刚从水池子里爬上来。“她在这儿待了六个月了，因为她不信任人类，”塞萨尔解释道，“她刚来时受伤很严重。”他懒散地拽过一条德国牧羊犬，“这是我女朋友，叫‘美人儿’。如果你目睹了她和主人的关系的话，”他说着摇摇头，“非常病态的关系。致命的吸引。‘美人儿’望着她的主人，并抓她、咬她，好像是说：‘我也爱你。’这等于杀了一条狗，这等于杀了一条狗啊。那两个家伙来自新奥尔良，他们攻击人类。那儿的那条美洲比特犬用一个网球杀死了贝弗利希尔斯的一条拉布拉多猎犬。瞧这只狗―只有一只眼睛，在跟别的狗打架时弄瞎了一只眼睛。瞧他现在的样子。”他用鼻子爱抚着一条法国斗牛犬。他很快乐，那条来自贝弗利希尔斯的拉布拉多猎犬杀手也很快乐，在太阳下伸展四肢；那条对人有攻击性的警犬也很快乐，伸着舌头，在野餐桌那徘徊。塞萨尔站在这群狗的中央，后背挺直，双肩很宽。这个院子就像监狱，不过是整个加利福尼亚州最平静的监狱。“在这儿不论什么样的狗都能平静相处，很温顺，”他说，“你现在目睹的就是一群心态平和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