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盐工(5)

盐骚 作者:谭竹


临出门,张天禄嘱咐银红这事不要说出去。银红乖巧地说:“说出去?那不是自取其辱吗?张老板尽管放心,银红不会给张老板和自己添麻烦的。”

张天禄满意地走了,心想:狗日的沈玉林还真有眼光,这个青楼女子不仅漂亮,人也机灵,一点就透。

杨延光得知蒲青莲对自己不忠之后,一气之下就想休了她。但转念一想,自己最近盐灶受损,又被抓坐牢,已经有很多人幸灾乐祸了,如果再让别人知道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岂不更是没面子?自己以前身为宁河镇第一大盐灶老板,称霸盐业界多年,难免招人嫉恨,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呢。最近霉运连连,休妻之事还是暂且不忙,先找出那个野汉子是谁再说。

问蒲青莲吧,她死活是不肯说的,杨延光想来想去,决定找蒲文忠打听。他找到蒲文忠,告知蒲青莲偷情有孕之事。蒲文忠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那那……那这孩子……怎么办呢?”

“已经流产掉了,这野种不能让她生下来。”杨延光铁青着脸说,“你知道那野汉子是谁吗?”

蒲文忠叹了一声说:“咳,一定是夏子谦那小子,糊涂的妹子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夏子谦?好像是那个小木匠?你确定是他?”

“我妹子从小和他青梅竹马,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最近盐工奇缺,工钱开得高,他到咱们灶兼做扯水工,还是我妹子介绍他来的。”

这么一说,杨延光也依稀忆起初次在绞虹节上见到蒲青莲时,她和一个青年男子神情亲密……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夏子谦到我的灶上来干活了?”

“是啊,他父亲早亡,母亲多病,底下一群弟妹还小,家里就靠他挣钱养家,所以来做扯水工。”

“扯水工,那不要爬到架子上去扯水吗?嘿嘿,扯水工……”杨延光狞笑着,附在蒲文忠耳边说了几句话。

蒲文忠一听,惊得连连说:“杨老板,那是谋杀啊,使不得呀!”

杨延光脸色一沉,说道:“蒲文忠,你妹子做出这种辱没我杨家名声的事来,我原本可以把她休掉,或是任她流产后大出血不及时给她医治,可我都没有这样做。为什么?不就是看在你蒲文忠的面子上吗?”

“这……”蒲文忠只吓得头上汗水都出来了。

“是夏子谦那小子自己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招惹我的老婆!你总不能让我平白无故吞下这口冤枉气吧?咱们都是男人,换了你,你能忍气吞声不追究就算了?”杨延光继续说道:“你想想,离了我们杨家,你在这宁河镇算个啥?我最近虽然受了点损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杨家的盐灶也是镇上屈指可数的大灶!你在我这里当着总灶头,要什么没有?何况,你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那要是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盐灶发生意外是常有的事,谁会来查?夏家孤儿寡母的,有这本事跟我作对?到时候给点抚恤金,也就没话说了。”

蒲文忠只得答应下来。他知道不能不答应,他的命运已经和杨家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不能忍受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了,他满足于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能让它因任何原因而丧失。

银红向藏春楼的妈妈告了假,来到了重庆城,找到沈玉林入住的那家客栈,要了与之相邻的房间,也住了进去。她买通店小二,偷偷藏到了沈玉林的房间里。

晚上沈玉林回到房间,刚想脱下外衣,听到细微响动,立刻住手,警觉地问道:“谁?”

只见纱帐后面,款款走出一位白衣女子,长发如织,衣袂飘飘,肌肤胜雪,星目含泪,宛如《聊斋志异》里美丽哀怨的女鬼。定睛一看,原来是银红,沈玉林顿时放下心来,继续更衣。银红看着他想,这至少说明,他还是当她是自己人不提防的。

沈玉林很随意地更完衣,坐下来自顾倒了一杯茶,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不在藏春楼好好地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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