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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6)

梦碎之地 作者:(加)韦恩·约翰斯顿


清晨早些时候,我又睡着了,直到太阳升起时才醒来。

有人说我们离巴斯克港还有30英里。

整个晚上我都呆在吸烟车厢,根本就没去给我优惠的那张铺位,尽管此前我在《每晚快报》的那篇文章中对它的舒适和方便大加赞赏,好像从圣约翰斯到巴斯克港,我都是一直坐在那儿的,一步都未挪动。

我们将在晚上跨过海湾,第二天一早抵达布雷顿角。

我打算站在渡船的船舷边,一直到看不见海岛为止。

这似乎是件浪漫的事情,很合时宜。

真希望菲尔丁跟我一起来,尽管我知道她可能会说些泄气的话坏我的兴致。

15分钟之后,我欣喜地发现,所有旅客因为天冷都逃进船舱了。

我拉起雨衣的兜帽,想象着自己站在那儿的模样:一个头戴兜帽、孤独无助的身影。

可是,虽然我站在那儿凝视了似乎好几个小时,但这座岛并没有变小。

过了一阵,我走进船舱,几乎被冻得发紫。

每次我跑到舱外去看船走了多远,发现我们好像根本就没动。

这岛黑乎乎的,一直在那儿,跟原来的一样大,好像我们正拖着它在走。

我干脆站在舷窗边往外看。

当看见沿西南海岸的那串灯光时,我想起了过去在家时常从收音机里听到的为渔民播放的广播,总是以全岛的气温播报结束,每天晚上都是那一长串令人瑟瑟发抖的地名:伯吉奥、福琼、芬克岛、隐士岛。

我想象自己夜晚站在隐士岛的一幢房子的窗户前眺望大海。

"隐士岛",不知道是哪个被浓雾束缚的孤独人给这座岛取的这个名字。

我想,在我看来,现在的隐士岛就如同6个月后从纽约看到的纽芬兰,是个落后、偏僻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它对我的吸引既无从解释,又无法抗拒。

整座岛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隐居地。

走,还是不走?走了之后,是客居他乡还是返回故里?我知道有许多纽芬兰人直到走进自己的坟墓也没解答这个问题,有些人从没出走,但一生都在谋划着要离开;有些人永远地走了,但一生几乎时刻都准备着回家。

我的父亲走了又回来了,至少肉体是这样。

人们坐在休息室听收音机,等船开出了20英里以外,收音机的信号开始消失了。

人群中响起抱怨声,但只要能透过干扰听见哪怕是最微弱的信号,大家仍乐意继续聆听。

等到信号最后完全消失之后,旅客们的情绪出现了变化,好像我们这才算是真正上了路,好像我们这才完全断绝了与陆地的联系。

不过,收音机依旧开着,发出奇怪的干扰声,仿佛那是大海的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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