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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入主财政部(2)

峭壁边缘 作者:(美)亨利·保尔森


会上,总统的行事风格展露无遗。他让现场保持着一种不拘礼节、轻快活泼但又有条不紊的氛围,按部就班地推进议程,无关的闲谈少之又少。有些人声称乔治?W?布什作为总统太缺乏好奇心,而且不爱接纳不同意见。但就我的感受而言,这种评价真是谬之远矣。他鼓励争论,把握问题的速度相当快。他爱提问,在听到清晰的解释之前绝不罢休。

我发言的主题是危机的防范。我解释说,从恐怖袭击、自然灾害到油价震荡,再到大银行的倒闭或美元的剧烈贬值,我们需要作好应对一切危机的准备。

“回顾一下近年的历史就可以知道,资本市场每过4~8年就会有一次动荡。”我说。我列举了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末期的储蓄和贷款危机,1994年债券市场的骚乱,以及肇始于亚洲的1997年金融危机和随后的1998年俄罗斯债务危机。我相信我们即将面临又一场风暴。

我详细解释了诸如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基金之类的不受管制的资本品种的迅速膨胀,以及像信用违约掉期(CDS)这类同样不受管制的场外(OTC)衍生品的指数级增长。

“所有这一切,”我总结说,“都使我们的金融系统渗透进了一种巨大的杠杆水平――和巨大的风险。”

“为什么会这样?”总统问。

对我这样一个来自金融界的人来说,这个问题有些尴尬――毕竟,我们就是始作俑者。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总统对于华尔街以及华尔街的那种为人诟病的傲慢自大和招摇做派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蔑视。但很明显的是,这届政府从未关注过这些领域的问题,所以我给大家上了一堂有关对冲的小入门课:对冲是怎么运作的,为什么要进行对冲。

“为了规避燃油成本上升的风险,”我解释说,“航空公司可能会买入期货合约,为未来的燃油需求锁定今天的价格。而一个像墨西哥这样的石油输出国可能愿意以今天的价格在未来出售石油,如果它认为油价会下跌的话。”

我又解释说,在华尔街,如果你手中持有大量的债券,那么你可能会通过买入信用衍生品来对冲风险,这类衍生品是一种相对较新的工具,如果它们所担保的债券发生了违约或是被评级机构调低了评级,它们就会作出赔付。我的话中包含大量复杂的细节,但总统听得很认真。他或许没有我这样的金融技术知识,但他也是哈佛大学的MBA,而且对市场有一种良好的天然感觉。

“像这样的行为有多少仅仅是投机性的?”他想知道。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也是我曾扪心自问的一个问题。信用衍生品,特别是信用违约掉期,在过去的几年中越来越令我不安。它的基本概念很合理,也很有用。但魔鬼隐藏于细节中――而细节是模糊不清的。没有一个人知道在这个私人的场外市场中究竟有多少信用保险发生。连交易结算都变得一团糟:有时候,未结算交易会积压数月之久。

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蒂姆·盖特纳与我有同样的担心,在我任职高盛的时候,他就曾强力敦促华尔街的企业规范它们自身的行为。我曾把杰瑞?卡略根(GerryCorrigan)借给他,杰瑞是高盛的董事总经理和风险管理专家,也曾担任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是蒂姆的老前辈。杰瑞领导了一项研究,2005年发表结果,呼吁对后台管理系统程序等方面作出重大变革。进步是有了,但这些信用违约掉期合约透明性的缺乏和令人震惊的增长速度依然令我寝食难安。

“我们无法预计下一次危机什么时候到来,”我说,“但我们必须作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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