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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扑朔迷离的旧案(2)

血之罪(修订本) 作者:何家弘


1980年的麦收季节。辽阔的田野里,一台台康拜因正在收割小麦。有自走的胶轮康拜因,也有拖拉机牵引的铁轮康拜因。其中,土诗人驾驶的那台?新的“东风”牌自动康拜因格外引人注目。中午,赛知青送饭来到地头。饭后,她走到“东风”旁边,好奇地看着。土诗人连忙走过来,一边带着赛知青参观,一边讲解。土诗人聪明好学,他的专业技术在小青年中数一数二。

他们参观完驾驶台,又走到收割台旁边。就在土诗人详细讲解收割台的工作原理时,赛知青发现有一处油管在滴油,便指给土诗人看。土诗人看了看,“是收割台的液压升降油管接头有点漏油,小毛病,我把它紧紧就行。”说着,他爬上驾驶台,把收割台升起来,然后拿了扳子跑下来钻到收割台底下。

姑娘蹲在收割台边上,探?头问道:“用我帮忙吗?”

“不用!”小伙子躺在收割台下面,心花怒放。

土诗人找到那个漏油的接头,用扳子紧了紧,但蓝黑色的机油仍在一滴滴流出。他看那接头螺丝已经紧到头了,便往回拧,想松下螺母看看,是不是垫圈坏了。然而,他忘了用“千斤顶”把收割台支上。结果,他尚未把螺母完全松开,油管里的高压机油就喷了出来。沉重的收割台失去支撑力,一下子落下来,压到土诗人的身上。只听土诗人一声惨叫,便没有了动静。

赛知青吓坏了,过了一会才叫出声来。在地头休息的人们听到喊声,急忙跑过来。当人们抬起收割台并?土诗人拖出来时,他已经失去了知觉。人们立即用“铁牛55”把他送往场部医院。

土诗人醒来时已是黄昏。他的腹部被收割台横梁压了一下,好在没有内伤,但他的右前臂骨折了。他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圈红红的赛知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想用右手擦擦眼睛,但发觉右胳膊已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他这才想起中午发生的事情。

人们见土诗人醒了,都围上来,询问,安慰。然而,他什么也没听见,他的耳边只有赛知青那喃喃细语——“都怪我……”

在土诗人住院的那几天里,赛知青几乎天天来看望他,而且经常流下歉疚?眼泪。

土诗人右臂的骨折虽然接上了,但已不能吃力,动作也不灵活。然而,他却觉得这次受伤很值得,因为他得到了赛知青的爱——至少他自觉如此。

大镐棒也认为兄弟挺有福气——虽然挨了一砸,但是得到一个漂亮姑娘。不过,事情并没按他希望的那样发展。几个月后,他发现兄弟与赛知青的关系又凉了。他知道还有几个小伙子在追求赛知青,便劝兄弟主动进攻,但兄弟总是苦笑着说“算啦”。他问兄弟为啥,可兄弟从不正面回答。看着兄弟的性格由内向转为孤僻,大镐棒很生气,但也无可奈何。

1984年春天的一个早晨,大镐棒还没有起?,就听见李青山家那边有人喊叫,声音很凄惨。他急忙穿上衣服走出来,正好土诗人也从对面走出来,他们就一起来到臭鸡蛋家。李家的房子和郑家的一样,也是一明两暗。中间有一盘炉灶,一张方桌和各种杂物。东边一间住着臭鸡蛋,西边一间住着赛知青。进屋后,他们看见臭鸡蛋坐在西屋地上大哭,再看炕上——赛知青下身裸露,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大镐棒觉得不好看,就走到炕边拉过棉被盖在尸体身上。土诗人则呆呆地站在旁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时,院子里又来了几个邻居,乱哄哄的。后来,公安局的人也来了。

当时正好有县公安局的两个?志住在农场办案,为首的名叫谷春山,是个科长;另一位名叫吴鸿飞,是个大麻子。据说,他们办的是个大案子,政治性的。被审查的人名叫肖雄,是个老右派的儿子。此人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但是不爱说话、憨头憨脑,人送外号“傻狍子”。他原来在农场开胶轮拖拉机,可那一阵子老往外跑,不正经上班。傻狍子也是赛知青的追求者,而且被认为是最有希望的一个。有人甚至说傻狍子和赛知青的对象关系已经“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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