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抱歉，夫人。我不是有意侵扰的。”

周围许多声音力挺他没有侵扰。我哥哥相貌英俊，又是王后访客中的红人。除了他阴阳怪气的未婚妻，没人反对他加入我们。

他对她躬了躬身。“帕克夫人，多谢你提醒我离开你。”他彬彬有礼地说道，用温柔的语调把怒火掩盖得干干净净。他俯下身，深深地吻了吻我的嘴唇。“愿天保佑，我的小玛丽安，”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你掌握着整个家族的希望。”

在他即将离开时，我一把拉住他。“等等，乔治，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他转过身。“什么？”

我拉着他的手让他弯下腰，以便对他耳语。“你认为他爱我吗？”

“哦，”他说着站起身，“哦，爱嘛。”

“嗯，你认为呢？”

他耸了耸肩。“谁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我们整天在诗歌里写它，整夜在歌曲中唱它，但现实世界若是真有这种东西，我要是知道才见鬼了呢。”

“哦，乔治！”

“他想要你，我只能这么说。他准备克服重重障碍来得到你。如果你觉得这就是爱了，那么，对，他爱你。”

“对我而言这就够了，”我带着一种平静的满足感说，“他想要我，准备克服重重困难。对我来说差不多就是爱了。”

我帅气的哥哥行了个礼。“你要这么说就当是这样吧，玛丽。你觉得心满意足就好了。”他站起身，突然退后一步，“陛下。”

国王站在我面前。“乔治，我不能让你整晚和你妹妹聊天了，你让整个宫廷都嫉妒了。”

“是啊，”乔治充分展现着朝臣的圆滑说，“两个绝色姐妹，夫复何求。”

“我看不妨跳舞吧，”国王说，“不如你去找波琳小姐，我来照顾这一位凯利夫人？”

“乐意之极。”乔治说道。无需四下寻找，他打了个响指，安妮就出现在他身旁，像往常一样反应迅速。

“我们来跳舞。”他随口说了一句。

国王挥了挥手，乐师们奏起一支欢快的乡村舞曲，我们围成一个八人的圆圈，从一边到另一边跳起流畅的舞步。我看到圆圈对面是乔治熟悉的可爱面孔，在他身边，安妮露出圆滑的笑容。她的神态仿佛是在研读一本新书。她洞察着国王的情绪，专注得像在看圣诗集。她看完了他又看向我，仿佛在测量他欲望的迫切程度。同时，尽管从来没有回头，她却一直揣摩着王后的情绪，试图了解她的所见所思。

我暗自笑了。我觉得安妮遇见王后算是碰上对手了。在西班牙女儿的光芒下没有人能够崭露头角。安妮是个非同一般的朝臣，但她出身平民。凯瑟琳王后生来就是公主。从一开始她就学会了谨言慎行，从一开始她就懂得对穷人和富人一样随和，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他们。安妮还没出生，凯瑟琳王后就已经是一个竞争力十足、财力雄厚的宫廷中的一份子了。

安妮大可看个仔细，王后是如何忍受这样的场景，看着我与国王相伴，彼此视线交融，情欲汹涌澎湃。她看着，但王后始终只有礼节性的关注。她在舞蹈的结尾鼓掌，发出两声喝彩。然后舞蹈停止了，亨利和我原地不动，没有音乐伴奏，没有舞者环绕着我们、掩护我们。我们留在那里，暴露了，还牵着手，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默默地仰望着他，一动不动，仿佛永远这么静止下去了。

“精彩,”王后说，她的嗓音异常沉稳、自信，“非常精彩。”

“他快要召幸你了。”当晚我们在卧室更衣的时候安妮说道。她脱下裙子，小心地放进床脚的柜橱，兜帽放在另一端，鞋子整齐地摆在床下。她穿上睡衣，坐在镜子前梳头。

她把梳子递给我，闭上眼睛，让我梳理着她从头顶到腰际的长发。

“也许今晚，也许明天白天，你就要去了。”

“我当然是要去的。”我说。

“好，记得你的身份，”安妮提醒我，“不要让他在门廊，或者什么隐蔽的地方匆匆了事。一定要在正确的房间、正确的床上。”

“我看吧。”我说

“这很重要，”她警告我说，“要是他觉得可以像对待荡妇那样对待你，他就会在上床后忘了你。可以的话，我觉得你该把持得久一点。要是他觉得你太容易到手，顶多和你上一两次床就完了。”

我抓起她柔软的发束，把它们编起来。

“噢！”她抱怨道，“你别拉呀。”

“哎，你别唠叨，”我说，“让我按自己的方式做，安妮。目前为止我做得还不算差。”

“得了吧，”她耸了耸雪白的肩膀，对着镜子笑笑。“哪个女人都能吸引男人，关键在于守住他。”

一阵敲门声把我们两个都吓了一跳。安妮的眼神飘向我镜中的影像，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不是国王吧？”

我已经打开了房门。

是乔治，他穿着晚餐时那件红色山羊皮短上衣，衣襟处露出精致的白亚麻衬衣，镶嵌珍珠的红帽子盖住了他乌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