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冷眼漠视

报到那天，时青云穿着那身新买的深灰色的毛料西服，系了根黑色军用领带，内穿旧毛线衣，脚踏一双黄色旧皮鞋；最滑稽的是，他为贪便宜，跑到一个小巷的理发摊理了个三七开的分头，理发的老师傅虽然手艺好，但没有时尚感，让他的发型活像电影里的“汉奸头”。原本英俊潇洒的时青云顿时显得土里土气。见了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陌生的，他都点头哈腰握手。大家见了他那副模样都忍俊不禁。

时青云看到众人的神态，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得太好，让人觉得有点刻意打扮。

办公室照例举行欢迎仪式。主任李文敏把办公室的人员逐个介绍后，说：“今天我们召开茶话会，热烈欢迎时青云秘书上任。”他带头鼓掌，“时秘书英俊潇洒……”

大家听到这句话，都朝时青云望了一眼，然后相视而笑。时青云脸红了，把头低下去。

“严肃点！”李文敏接着说：“他见义勇为，品德高尚，很值得我们学习。他从事秘书工作多年，有丰富的经验，而且文笔功夫好，发表了很多通讯报道，一定会胜任工作，希望他能在新的岗位大展宏图。”

表面看，大家对他还很尊重，边吃水果瓜子边聊，说了不少恭维话，气氛算得上热烈，茶话会后却议论开了。

打字员走到副主任兰泽国办公室，嘻嘻哈哈地说：“呃，你说，时秘书是个文化人，怎么穿得那样不洋不土的？”兰副主任鼻孔里“嗤”了一声，回答道：“这就叫做弄巧成拙。附庸风雅反显俗不可耐，追求时髦反而土气。”

会计与出纳，一个说：“听说时秘书考得并不怎么好，一定有什么后台。”另一个则附和道：“那还用讲，救了组织部长的女儿呗。”

……

石莹是市政府办内勤，与时青云同在一间办公室，两人对面而坐。她笑着说：“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俏？特别是那发型。”

时青云这才明白那些似笑非笑的怪异神情的由来，顿时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石莹收住笑容，认真地说：“其实穿着不在于好，主要是服装的新、旧和颜色要搭配得当，否则适得其反。”并具体地从颜色到质地指出了他穿着搭配不当之处。

时青云恢复了常态，自嘲地说：“我是陈奂生进城，出洋相了。”

当晚，他就到市里一个理发店把头发修理了一番，将“三七分头”理成平头。第二天，又穿着那件藏青色的旧棉衣上班。

兰泽国端着个茶杯踱到时青云办公室。

时青云慌忙站起来，说：“兰主任，请坐。”

兰泽国把茶杯放在桌上，先是关心地问：“时秘书家安排好了吗？”未等他回答，接着说：“你去看饮水机的水开了没有，给我沏杯茶。”

时青云感到纳闷，饮水机就在走廊上，他经过那里不沏茶，却走到这里要我去，这就怪了。立即想起石莹那句“欺生”的话，这姓兰的是故意在刁难还是要谈什么事？他不敢怠慢，立刻端着茶杯出门。

时青云端着茶进来，还未坐定，兰泽国又吩咐道：“我桌上有一份材料，你给我送到打字室去，打好后校对一下，印十份。”

时青云想，兰副主任办公室与打字室只隔三间房，为什么要我去送？这难道是秘书的职责吗？很明显，是在故意捉弄人，如果任他摆布，事后又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不行！必须让他知道，我时青云不是一团任他揉捏的面，正要说“等会我告诉内勤”，石莹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