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娜奥米注意到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座椅的边缘。经过短暂的惊慌失措，她想他可能患有心脏病。接着他的呼吸平稳下来，紧握住椅子的双手也松开了。

“对不起。”他说，“很久没有人提过这个人了……”

“将军，他是谁？”她轻声问道。

“请叫我皮特。”他用手擦了擦脸，将震惊的表情抹去了。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才开口说话：“1995年11月，赖安·基莱离开波斯尼亚后加入我的第三特种部队。大约两年后他再次被派往战场。在此期间，他担任ODA 304的指挥官。”

“ODA？那是什么意思？”娜奥米问道。

“行动特遣队A队。这是特种部队的专门称呼，部队里的所有事物都有专门的缩写词。无论怎样，作为指挥官，他努力磨炼自己的本领，为军队做好了准备。一时间所有事都非常令人满意。他的连队从没给我惹过麻烦。纵然赖安一直抱怨我没有给他们部署过任务，他们的确是带过的最好的连队。我想让他把自己的想法弄清楚，这是我把他留在布拉格堡的原因。不久，他找我反映一个军士的情况。”

“那个军士就是马奇？”

哈利点点头：“他是副排长。开始我有点怀疑，因为他无法指出具体的问题。詹森·马奇是非常出色的军士。他没有大学学位，要不然我会生拉硬拽把他送进候补军官学校。他有点骄傲自大，但是所有军官都很自信……总之，我对赖安说的话并不以为然。提起这件事让他很尴尬，因为不太合时宜。”

“他说了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探究的意味，语音和语调几乎可以说充满诱惑力。

哈利迟疑了片刻。“他说马奇从未表示出任何感情。”他注意到娜奥米的表情，跟他八年前表现的如出一辙，“我知道，知道。听起来好像不是一个认真的问题。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你想象，你可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对于和平年代的一个年轻士兵来说，军旅生活并不太艰难。你只要按命令去做、对你的长官表示一点尊重、对你的工作有点兴趣就行，任何人都能胜任。你有了军衔，职责就成倍增长，而工资却没啥变化。你会发现自己要对手下士兵的生命和福利负责……职责带来压力，压力大了偶尔就需要发泄。这是正常的人性使然。”

她说：“我显然没在军队待过，但这听起来不够充分。”

“是的，你说得对。不够充分。赖安也告诉过我马奇脸上会突然出现奇怪的表情，他住在基地却从没人进过他的营房。坦白说，他说过这件事后，我对他的印象打了折扣。我的意思是，这听起来有点疑神疑鬼，而且没有实际根据。”

娜奥米可以看到他的眼中摇曳着痛苦的神色。

“他是对的，我应该听他的意见。1997年秋，我终于给赖安的连队部署了任务。那是一次针对达兰沙特卡巴塔爆炸案的行动。如果你还记得，十五个美国航空兵在袭击中被杀害，真主党宣布对事件负责。处理事件需要一段时间，收集情报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但最后我们找到了袭击案的策划者：穆罕默德·哈利勒的确切位置。他得到叙利亚的政治庇护，住在地中海岸边的一所房子里。

“我们必须一枪致命，因此我需要最出色的团队，我批准赖安的连队前往执行任务。这叫做直接行动，就是抓获或消灭敌方战斗人员的任务。通常这种任务需要特种部队来完成，因为它非常重要。马奇负责掩护射击。他是小队中唯一一个从班宁堡狙击手学校毕业的成员，因此他和连队位居第二名的狙击手埋伏在山脊上。本应该发送消息，本应该起作用的……马奇应该射击哈利勒乘坐的汽车，然后通知地面小队。但他却打死了另一个狙击手，并在小队下山时，向他们开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