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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依然活着,是谁已经死去(4)

返祖 作者:那多


“你是说,我爸他可能也……”六耳张大了嘴。

“总之这是一个切入点。一定要搞清楚你父亲的情况。如果是突发变异,我们也得找到源头在哪里。”

六耳看着我,很久,终于微微点头。

“晚些我打电话给她。”他抬头看看挂钟:“她上午不会起床的。”

我心想怎么有人习惯比我起得还晚,随即就想到她的职业,每天回到家里至少也该是凌晨了吧。

今天没什么大新闻要跑,我写完个四百多字的小稿传给编辑,惦记着不知六耳有没有问出他父亲的事,特意早早收工。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五点。

“怎么样,你妈怎么说?”我一进门就问。

“呃……还没打电话。那我现在打吧。”

我摇了摇头,看来六耳对他母亲成见太深,我不催他就一直拖着。

六耳在我的注视下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拿起电话。

“嗯,是我。”他低低地说。

然后他就在那里不停地“嗯”着,很有些敷衍的样子,活像个被唠叨母亲烦到不行的孩子。

不管他母亲是做什么职业,母亲就是母亲,还是很疼这个性格怪僻,对外宣称自己父母双亡的不肖子的。

当然,严格说起来,则是母子都不肖啊。

“等会儿我想过来一次。”等妈的唠叨告一段落的时候,六耳说。

“不用不用,不用准备什么。”听这样的回答我就能猜到她妈在说什么,和我妈不会有多少区别,大概更热情些吧。

“我,是想问爸的事。”

这句话说完,六耳沉默了一会儿,听着话筒里他母亲的话,抿着嘴唇。

过了一阵子,他才说:“我知道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现在就去吗?”我问。

“不去了。”六耳说。

“怎么?”

“还是老样子,她不肯说。她说她已经忘了,让我别再提这件事。”

我想了想,问:“你妈平时对你态度怎么样?”

“态度?像条跟在我屁股后面摇尾巴的狗,只要我不提那件事。”六耳露出嫌恶的神情。

“怎么说也是她把你养大的啊,”我皱起眉头:“怎么这样形容。”

六耳“嘿”了一声,撇撇嘴。

我叹了口气,六耳对他母亲的成见已深,不是我这么说一句就能扭过来的。

可是他母亲对他这么百依百顺,却唯独不能提这件事,哪怕为此不能见日渐疏远的儿子,要知道对一个母亲来说这可是极大的折磨啊。

“要不,我去试试?”

吃晚饭的时候,我突然对六耳说。

六耳停住大块夹肉的筷子,疑惑地对我说:“你?”

我很明确地收到他的意思:儿子都不愿意说,你一个外人去有用吗?

“我去试试。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你告诉我……她工作的地方,还有她的名字。”

“好吧。”

电梯门在五楼打开,入眼一片金碧辉煌。

这是上海最著名的夜总会之一。

一个小弟迎上来:“先生,有预订吗?”

“哦,没有,给我个小包吧。”我看看这架式,为我的钱包默哀三秒钟。

“小包还有,八百。我帮你找一位业务经理吧。”

“不用,你叫游芳吧。”

“好的,您稍等。”小弟恭敬地退开,在总服务台查了一下房间的请况,对我比了个请的姿势。

这里大得像迷宫一样,我跟着他七拐八转,在一间包房前停下。

“就是这里,先生,您稍等片刻,游芳就过来。”他替我打开门说。

“好的。”

我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打量着四周的装饰。

一圈沙发围着一个铜座的磨沙玻璃桌几,都是高档货,四十二寸的大背投,一边是个电脑点歌台。两面的墙上都挂着油画,似是陈逸飞的仿制品。说是小包房,空间还是挺大的,挤一挤至少能坐六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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