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一点点毒品最少需要5美元。每次从酒吧回来后,母亲便直接向父亲汇报:“皮特,我有5美元。”这时,他们会静悄悄地穿上衣服,偷偷溜出去,以防被还没睡着的莉莎发现。
父亲知道,当我们挨饿时,如果他买毒品被莉莎发现,那将引来无休止的咒骂、侮辱、眼泪和争吵。
莉莎会这样喊着说:“你不能花这些钱!我们要吃饭!我正饿着肚子,我的肚子在咕咕叫。我们到现在还没吃晚饭,难道你们又要出去逍遥吗?”
莉莎和父母亲争吵时,我知道她做得非常正确。我们饿着肚子,冰箱里只剩下一些变质的蛋黄酱和生菜,他们不应该将所剩的最后几美元都拿去买毒品。莉莎的愤怒并没有错。
但对父母吸毒这回事,我的态度却不像莉莎那么坚决。母亲说她需要毒品来麻醉自己,来忘记童年时期悲惨的遭遇,这些遭遇经常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虽然我不确定父亲吸毒是不是也为了忘记过去不幸的遭遇,但我知道,如果父亲不吸毒,他将会十分痛苦,一连几天在沙发上痛不欲生地躺着。那时,我都很难认出他是我的父亲。
莉莎对父母的要求很简单,她所需要的就是好好地吃上一顿饭。这一点,我和莉莎一样。
但我注意到,如果我们一天没饭吃,父母可能已经两三天都没饭吃了。父母总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告诉我们—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不会故意伤害我们。他们并不是白天跑出去疼爱其他的孩子,而晚上回来时对我们凶狠。父母没法给我所期望的东西,可我又怎么能责怪他们呢?
我记得,有一次母亲在我生日那天偷了我5美元。这是奶奶从长岛邮寄给我的。我把钱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准备去杂货店买些糖果吃,可是转眼就泡汤了。母亲看到我将钱放在那里后,等我离开就把钱拿走买毒品去了。
半个小时后,母亲带着一小包东西回到了家。看到她,我非常愤怒,我要她把钱还给我,大声地说了一些至今仍很难想象出来的尖酸刻薄的脏话。母亲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我跟着她继续骂着。我想,她肯定是想躲着我,私下里享受她的毒品,但我错了。我看见母亲将那小包东西扔进了厕所,在那儿大声地哭着。这时我才意识到她丢进厕所的是她买的可卡因。
她满含泪水地看着我说:“莉丝,我不是个怪物,我忍不住,停不下来,原谅我好吗,小南瓜?”
我也大声地哭了出来。我们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相拥而泣。她的注射器就放在马桶水箱上面。我发现母亲的手臂上布满了针头留下来的记号。母亲低声下气地不断地问着我同一个问题:“莉丝,原谅我好吗?”
我原谅她了。她自己也不想那样做;如果她自己能控制,她也不会那样做。
“好啦,妈妈,没事啦,我原谅你!”
这次我原谅了她。2个月后,当我看见母亲将我们从教堂拿来的感恩节火鸡卖给隔壁邻居换钱买毒品时,我再次原谅了她。原谅她并不意味着我没有受伤害。每次当我们挨饿时,我的心都要碎了。但我不会因为自己受伤害而责怪我的父母。我不生他们的气,我不憎恨他们。如果我有什么需要憎恨的话,我憎恨那些毒品和毒瘾。我知道他们很爱我。这点我深信不疑。
晚上,母亲偶尔会来到我的床边,帮我盖好被子,对我轻声地唱那句永远重复的“你是我的阳光”。她对我微笑着,用手指梳着我的头发,亲吻着我的脸,对我说:“你和莉莎是我的小天使,我的小宝贝。你们是我今生最大的快乐。”我知道她一直深爱着我们,她那云斯顿香烟和可卡因的混合味道一直在屋里盘旋着。闻着这些味道,我渐渐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