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密蒂·提布斯从不和任何人说话。”哈莉这样说着，朝着大厅下面的一个小孩挥手致意，在我们去上第二节课的路上，至少有五十人向哈莉打招呼。“他从不微笑，不皱眉，也不大喊大叫。他就总是那样，不动声色。如果你和他说话，他也毫无反应——就跟没听见一样。他这样真像他在独步苍穹哎！”

说着，哈莉停下来，重新整理她怀里的那堆书。

“那么，他来这个学校干什么？”我追问。

哈莉闻言哈哈大笑。“这真是有趣的问题啊，但真正令人惊奇的是，他是个绝对优秀的人！每学期都是优等生！有传言说莱维敦先生私下里给斯密蒂看考卷和答案，而与此同时，校长弗雷切尔夫人在礼堂组织全体学生考试——事先大家都不知道，因此十分憎恨。”

“难道确有其事？”我十分质疑。

哈莉耸耸肩，指着前方的座位。“我们到那边的椅子去。不不，是左边的。问题在于这些可能是真实的。所以，我也搞不懂他怎么会来这个学校，他这样的本该在麻省理工 ①，或是约翰斯·霍普金斯②之类的一流大学里呀。”

“真是匪夷所思。”

“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吧，斯密蒂肯定是我们生活中最伟大的谜题之一了。”

我摇摇头，陷入深思。“我惊讶的是他居然能使得这一切理所当然，你们这些家伙准是太文明了。这真悲哀，要是他在我以前那所学校，恐怕五分钟都活不了。”

“是啊，是啊，”哈莉说道，“早些时候，他倒是真有过一段艰难的时光，”她跳了起来，“停下，耶斯佩松。”她拍拍走在我们身后的一个学生，“那是一年级的某一天，”她挪了下笔记本，“一群学生将他推倒在操场上，他们一起踢他，真糟糕透了，那真是——”她咬咬牙，说，“我当时大怒。”哈莉使劲地咧嘴笑了起来，“但这时考尔德 ·普莱提格走了过来，像个复仇天使，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就把那些孩子打散了。真是精彩。打那以后，没有人敢找斯密蒂的麻烦了，大家都害怕考尔德。”哈莉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然后，她又耸耸肩，整理着怀里的东西。“现在大家都不想惹是生非了——他不再是束手待毙的软骨头了。大家能做的不过是开开愚蠢的玩笑，有时候就叫他‘外星人’，想到他不是来自其他星球，这么称呼他也不准确。他们这么叫不过是讥讽他罢了，好像这样可以证明他们自己有多正常。”

①麻省理工，美国一所以理工科为主的、综合性的世界一流大学。

②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全美大学联盟的十四所创始校之一，著名的研究型私立大学。

哈莉叹了口气。“事实上，已经没有谁真正关注他了，我是说，他看起来是正常人，是不是？我们需要点时间就会习惯别人的。我也不知道，”她又莞尔，“也许大家还是在害怕考尔德吧。”

哈莉在教室门前停了下来。“现在我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她推开门，激昂地大声宣布，“逻辑数学课，欢迎进入来自地狱的数学课——”

当天下午，克里斯蒂安森家召开了一次小型的家庭会议。在这崭新的客厅里，头顶是一盏明晃晃的灯，我们坐在破旧不堪的椅子上，周围是成堆的盒子、书籍，还有其他不知名的东西，看上去仿佛是一群入侵者闯进了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就在这里，我的父母向我们描绘了这座美丽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古建筑，他们在市中心发现了它，立刻认为这里最适合做“克里氏新画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