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游戏只在小范围内流行了一段时间，因为只要稍加防范，再次得手的几率就几乎为零。穿裤带的人渐渐多起来，而且要把腰带上的眼儿卡在最里面，腰就变得瘦小，像一绺细葱，能挤出屁来。我的哥们儿林科，在这个游戏刚刚兴起的时候，很荣幸成了第一批被袭击的人。据他回忆，当时他在教学楼的阳台上打扫卫生，累了就趴在阳台上眺望远方，这时，他感觉下身一阵冰凉，裤子就已然被脱到了脚踝。当林科惊慌失措提起裤子的时候，肇事者已经不见了。也就是说，肇事者看见了林科的屁股，而林科却没有看清肇事者的脸。

幸好这个游戏很快就终结了，不然，小光迟早会被杨凯终结掉。杨凯自从枪被没收之后，曾经试图再搞到一把，途径是偷他爸白衬衣里的钱。由于买枪心切，每次翻他爸白衬衣的时候，总会将所有的钞票收入囊中，这当然引起了怀疑，也当然招来一顿毒打。

80年代出生的男生，大约都有过偷窃父母钱包的经历吧。因为在很多人的眼中，父母口袋里的钱和自己的钱是一样的，有时候招呼不打，悄悄拿个块儿八毛的，实在不是一件大事儿。即使被捉住，也是人民内部矛盾，顶多挨一顿揍，但钱肯定是花完了，所以这顿揍还是物超所值的。80年代的棒冰还是5分钱一支的时候，我就开始偷钱了，作案的时间一般定在我爸的午睡期间，他睡觉很有专业水准，唐山大地震也震不起来他。后来我胆子稍大些，偷50元面值的，结果被捉，罚跪。那时家中出逆子，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儿，所以杨凯被捉后，很畅快地挨了公务员老爹的一顿毒打。

再次持枪的希望彻底破灭后，杨凯自己动手做了一把弹弓，原料据说出自杨凯他爸的那辆自行车的车胎。之前我不太懂“大义灭亲”是啥意思，杨凯的弹弓做成之后，我就懂了。我理解杨凯，对于一名枪手而言，失去武器就相当于失去了他的女人。所以说，杨凯退而求其次，做的这个弹弓，其实是在做自己的女人。杨凯实际上并不好色，他从没正眼瞅过别的女生，哪怕是我们的班花。

弹弓做好后，每逢下完大雨，泥泞的小路上爬满由蝌蚪蜕变而来的小蛤蟆时，我和杨凯就会端着弹弓出来，无需瞄准，只是随手甩一粒石子出去，几只幼小的蛤蟆就会无辜被砸死。雨后的土地十分松软，小蛤蟆的尸体通常会被砸进地里，脑浆迸裂，心肺挤出，临死的时候痉挛一阵，抽搐得非常可怜。

杨凯的梦想是，有朝一日可以用他那把弹弓将小光哐叽钉到地上，像小蛤蟆一样悲惨地死去。为此，他大开杀戒，我家四合院方圆几里内的一些幼小动物在一段时间内近乎绝迹。我的邻居，也就是寡妇老徐家的一只猫，也在这场劫难中遭遇了不幸。那只猫死得很可怜，被击中了生殖器，生生给疼死了。老徐为此骂了两天街，哭她的男人，然后哭她的猫。老徐的闺女们也跟着哭，也跟着骂，她们显然遗传了老徐伶牙俐齿的优点，4个闺女轮番上阵，而且骂的内容绝不重样，五花八门。最后，老徐和她的闺女们将那只猫厚葬，在四合院的一棵树下将它埋了。整个仪式相当肃穆，围观者甚众，里面居然有杨凯。我怀疑杨凯当时出席这个葬礼，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慌，因为当老徐的闺女们在猫的尸体上扬土的时候，杨凯甚至用嘴吹了一首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