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序

老板要的不是牛 作者:司徒永富


我是司徒永富,人如其名,当然希望永远富有,包括金钱上和精神上的富有,这也是父辈对我的期望。

记得大学毕业后,有两份工作待我选择,一是在银行点钞票,一是卖床褥。一生希望“永富”的我,二话不说,自然选了点钞票,即使钞票数到头都是别人的,却总幻想有一天,这些钞票都会是自己的。从那天开始,除了努力工作外,我还不断参与投机性炒卖,直至十年前,积累的财富让我可以筹措提早退休,不料却遇上金融风暴,不但把我打回原形,且沦为负资产一族。

痛定思痛,从此我“洗心革面”,不再追求金钱上的“永富”,而是追求心灵的富足,于是跑去卖凉茶,同时在大学教书,有时也参与一些公益活动,包括到四川探访灾后孤儿,去监狱做囚犯的远程课程导师,其中的满足感,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

别以为犯人都是低学历人士,其实当中能人无数,有博士、会计师、律师等,我从他们身上也学到了一些做人的道理。比如,论人生的成就,学识智能故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心术要正,要做有益于社会的事。

走过十年职场路,总结出以下十项心得,给正在职场打拼的你作为参考:

● 人生最重要的是方向,其次才是方案;

● 不计酬劳,酬劳更好;

● 人生的结果,由心决定;

● 做人既要“低头拉车”,也要“抬头看路”;

● 山不转,人自转;

● 态度决定高度;

● 要追求影响力,并非权力;

● 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重要;

● 在进入别人的生命之前,要先进入别人的生活;

● 金钱只有工具意义,没有终极意义。

另外,即使今天我有幸成为别人的“老板”,事实上,我也只是个拿别人薪水的“老板”,百分之百的打工族,因此我比更多人明白,今时今日打工的跟做老板的分别。

今天的“打工仔”往往:

● 只记得上班的时间,却忘了下班的时间;

● 工作异常投入,废寝忘食;

● 要看上司的脸色;

● 跟同事相处如下棋,心思缜密;

● 表面上没有立场,不敢说出内心的声音;

● 每月发薪水时看看工资卡,只愿收入稳定;

● 通常一年才涨一次工资;

● 上班盼下班,无风无浪又一天;

● 循规蹈矩,不提意见;

● 希望得到老板的关照。

为什么当老板的跟打工的有分别呢?首先,老板是没有上下班的时间观念的,老板无须准时打卡上班,所以没有上班观念;老板做生意有风险,当然不想亏大本,希望搏到尽、赚尽每个钱,甚至拿睡袋回公司搏杀,所以亦没有下班的时间观念。再者,老板用真金白银请员工,当然希望“收回成本”,甚至希望员工跟他一样搏杀,如果下属对待工作像对待自己的生意般搏到尽,老板自然求之不得!

想当年我初出茅庐,又怎么懂得抱着做老板的心态去打工?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间中资银行任见习主任,同期入职的见习生有三十人,两年内已有二十七人离开,剩下三人,我是其中一个──能干的人都走了,只剩我这个蠢人。

有一句名言,“坐这山望那山,一事无成”,以前我总以此作为座右铭,认为不可轻易离开。事实上,当时离开的人是最聪明的,一走就涨工资,而我就继续蠢蠢地死守工作。其实我的内心也有疑惑,有一天我突然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十年之后,我会如何呢?

我试过偷偷坐上EVP(行政副总裁)的椅子,然后闭上眼睛想象,多久才可以坐上这个位置,结果是最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但以我的资质,可能二十年还不够,就算做到了,但那是我想要的人生吗?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于是我决定只在银行做五年,目的是尽量掌握银行的运作知识,善用机会认识最多的人,由“卖鱼胜”到“猪肉荣”到专业人士,再到小企业老板、大富豪……如果真的可以结识这些人脉,即使不会因此飞黄腾达,也可能路路畅通。

在我的工作生涯中,当看着股市和楼市齐升的时候,也开始心动,便慢慢走上了“贪胜不知输”的不归路──有一段时间我同时要供五栋楼,负担愈来愈重,但只有一份工资,根本供不起,于是我便去银行透支,用第一栋楼的按揭来供其他的楼……

你可能会问,为何不把第一栋楼卖掉呢?当时我是这样想的:楼价在升,为什么要卖呢?这也是香港人的独有文化:股票升时不会放,因为正在上升;股票跌时也不会放,因为想象将来会再升。赢不放,输不卖,以我为例,注定是失败的。不应透支去投资,亦不应投资在高风险的股票上,这些大道理人人知晓,不过“利字当头”,什么道理都要靠边站。当年我投资的“毫股”、“仙股”(指价格已经低于一元,因此只能以“分”作为计价单位的股票),现在已经无仇可报,不是除牌,就是只剩下个“壳”。

在投资获利的时候,我曾想过提早退休;事实上,真正的我,喜欢“吹水”(侃侃而谈)、睡觉多过工作。我跟太太说,如果有一天能够开始新的人生,这将会是一个没有闹钟的人生,不用被人唤醒,我称之为“安乐醒”,亦即“自然醒”。当太太问我:“几点起床?”我会说:“是几点就几点啦!”太太再问:“午饭吃什么?”我会说:“睡醒再说!”太太若再追问:“下午做什么?”我便说:“吃完再讲!”人生不用考虑起来吃什么东西,不用考虑一天的行程,不是很美满的人生吗?正所谓:世人的福乐莫过于吃吃喝喝,然而这也只是白日梦罢了,其后我就经历了一铺清袋(输个精光)的痛苦过程。

在我最看不起自己的时候,有人叫我去卖凉茶,当时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然后是愤怒:为什么别人卖凉茶会想起我,我不是金融奇才吗?怎么会去干这种没出息的买卖,卖十块八块一碗的凉茶?然而愤怒以后还是回归到现实,我想工资最少也能够付利息,暂不用破产。于是,我抱着骑牛找马的心态入行,根本没有想过专心去做,还老是想着某银行家迟早会找我回去“点钞票”,可惜时间过去已久,电话依旧没有响起。

无缘重返金融界,我心有不甘。有一天我在房里跪下祈祷,看到房门时忽然有所醒悟:原来上帝只给我打开一扇门,这扇门就是要我卖凉茶,并没有第二扇门。心里有点气结,便愤怒地对上帝说:“你想让我去卖凉茶,我就卖给你看!”从此,心里多了“一团火”,将打工的心态转换为做老板的心态:有上班,没下班,用“义工”的心情去打工!

屈指一算,原来我卖凉茶已有十年时间,在这十年中,我从愤怒到认命再到爱上这碗凉茶,一直到今天的自得其乐,当中有说不尽的甜酸苦辣。我在贫民区长大,当过街童,别人用三年时间就拿到的学位,我足足用上双倍的时间才拿到;我的资质比别人低,记性也比别人差,又喜欢走捷径,人生急于求成,这就注定了我在十年前的一度消沉。但上天的确特别厚待我,又给了我一次十年的机会,今天算是“翻身”了。但我又做过些什么呢?也许只是在转念之间,心如止水,不再“坐这山、望那山”,明白了要活在当下,做好当下的事情,把挫折看成必然,用毅力去克敌制胜,为困难寻找出路。

写这本书,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以文会友,分享其中转念的心经;对我行得通的,对你可能也同样行得通,那你便可能因此省却十年的迂回路。

走过人生起跌,很感激太太与我甘苦与共。在经济最紧绌之时,她还勉励我,人生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现在不过是从头再来,何况钱财再多都带不进棺材的;她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私己钱给我应急。历练过后,我认为工作仍然很重要,起码可以用来确认自己的身份,但要弄清楚,如果只是受雇于人,赚取微薄的工钱,却将自己的灵魂都出卖了,那未免活得太没意义了!

《圣经·提摩太前书》第六章提到,我们没有带什么到世上来,也不能带什么走,只要有衣有食,就应当知足。以下是我与七岁儿子的一段对话:

父亲:你有半杯水,开心吗?

儿子:很开心,我有半杯水!

父亲:(迫不及待)其实有个杯子就足够了!

儿子:……(很敬仰父亲的智慧)

儿子:( 半晌以后) Daddy,我想过了,其实水是不能喝得太多的,喝得过多会呕的!

父亲:……(惊讶儿子的启悟)

人可以很简单,转念之间,欣赏当下所有,你会发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享受当下,尽力工作,有能力的时候关爱别人,这便是我这个小男人的生活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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