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约翰的声音，他的声音从这个黑匣子里传出来，听起来陌生又奇怪。约翰在询问蕾娜的位置。

“很好，一切顺利，状态良好。”

蕾娜翻过了一面墙，又挤过一个狭小的入口。她迷失方向了，停下来想确定自己的位置。

她命令自己不能慌乱，要镇定，要活着出去。

但是身边只有黑暗、浓烟和无法形容的炽热。

她束手无策了，感到一丝慌张涌上心头，耳边的呼吸声急促、慌张。

突然一块地板掉了下来。

蕾娜感觉透不过气来，身体失去了控制。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由于血液都涌上了耳膜，蕾娜在接下来的几秒钟时间里什么都听不见。她汗如雨下，汗水在闷热的消防服下流淌。身上的装备变得好像有几百磅重，面罩只能使她觉得更憋闷。

蕾娜觉得自己要被活埋了，被浓烟活埋。幸存者？这样令人窒息的地狱怎么会有幸存者？

蕾娜甚至想过脱掉身上的装备，让自己解脱一下。

“蕾娜，注意呼吸。我希望你减慢呼吸的速度，然后告诉我你的位置。”

我做不到。这四个字就在嘴边。蕾娜做不到。怎么确定方向？在什么都看不见、根本不能呼吸、体能完全透支的情况下怎么去思考？她只想给自己在地板上或者是墙上挖出一条生路。她只想要阳光和空气。

她的嗓子像着了火一样疼。

乔希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么？蕾娜哭了，因为她看到了乔。脑子里没有了指南针来帮她指引方向，蕾娜脑海里只有乔希那张可爱的脸、甜美的笑和低下头时遮在脸前的头发。大火快要吞没他之前，浓烟遮住了他的视线，把他呛得咳嗽，那时候他还有知觉么？当时他和我一样惊慌失措，和我一样挣扎着去寻找空气，去找人救他么？

哦，上帝啊，他是否已经知道将要降临的一切？

当然，这就是蕾娜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的原因，来到这个藏着炽热和谜团的地方。只为了知道死神降临前的感受。体会濒临死亡的感受，但又要逃脱死亡的魔爪。

她动了动双手和膝盖。她告诉自己她没有死。虽然此刻她仿佛身在自己的棺材里一般压抑。

“我很好。撞到了一块掉下来的地板。我很好，还在往前走。”

她振作起来，匍匐前进。现在没有方向可言，只是机械前进。又一扇门，又一个死胡同。

这个该死的地方怎么这么大？

她爬过一扇开着的窗户。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战抖，汗如雨下。时间仿佛静止了。她的视线已经模糊。看到的只有光亮、轮廓和影子。

浓烟、迷路、慌张和恐惧和火一样可以结束生命。火的可怕之处不仅仅是火焰，蕾娜怎么会不知道？更可怕的是浓烟、蒸汽、脆弱的地板、摇摇欲坠的房顶。火让人窒息，让人迷失方向。火让人绝望。

又有一块地板落下来――还是那块么？蕾娜已经没力气咒骂了。

她感觉面前又是一堵墙。她很想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人设计的这个“迷宫”。她又挤过一个入口，面前又是一扇门。

她打开门，被阳光照得有些眩晕。

蕾娜摘下面罩，置身空气之中，因为头晕就蹲了下来。

“做得好。”约翰对蕾娜说，蕾娜吃力地抬头看着约翰的脸。

“有几次几乎想放弃了。”

“毕竟没有放弃。”

“我学会了些东西。”

“学会什么了，亲爱的？”

蕾娜接过约翰递过来的水，像一只刚从沙漠里走出来的骆驼一样大口喝着。“……这不是我想过的日子。”